好不容易将丹灵与大长公主蒙混过去,陆晚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厢房的门。
屋内,烛火明亮,窗开半阙,有凉风徐徐吹进来,将男人身上熟悉的松木清香,吹送到她的鼻息间,让她心神为之一振。
陆晚收步朝男人看去。
他一身玄色便服斜躺在软榻上,枕着团花迎枕,修长的长腿闲闲搭在一方红花梨木脚踏上,手里捏着一本书,面容冷峻,微蹙着眉头。
神情一如既往的冷,但瞧脸色,却比宫里那会好看了一些。
听到开门声,李翊挑眉朝她看来,深邃的凤眸微沉,定定看着她。
“殿下……”
陆晚迎上他的目光,轻轻唤他,嗓音里带着欢喜难抑的一丝颤音,眼睛止不住发酸发红。
不知何时起,这个男人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牵挂,得知他重伤晕迷的那一刻,她站都站不稳,感觉天都要塌了。
而今日明知被丹灵盯上了,可为了见他一面,亲口问一句他的伤情,她布下今晚这个局,甘愿冒着风险来见他……
“傻愣着做甚,过来!”
李翊放下书,眸光沉沉看着她,嘴角噙了一丝笑,肃冷的面容松驰下来,声音也是难得的温醇。
闻言,陆晚心里一松。
看来,他没有再生气了。
白日里他在宫里对她一副不搭理的样子。
当时,陆晚一时间太过激动,根本没想到他是在生她的气。
准确的说,她根本没想到堂堂翊王,竟会吃醋?!
可等她回过神来,岂会不明白他是因为看到她与沈植在说话,没去看他所以吃醋生气了……
陆晚走过去,眸光落在他身上,梗着喉咙问道:“殿下,你伤在哪里?方才乘坐马车过来,有没有颠到伤口……”
“这段日子,你是不是一直在担惊受怕?”李翊没有直接回她的话,拉过她的手,在灯火下近距离细细的打量她。
果然,她一回京,人就瘦了,面色也没有在邵县那般红润,眼底还带着乌青,神情也憔悴,一看就是思虑过重。
“殿下,你到底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陆晚红着眼睛嗔怼了他一眼。
时间紧迫,他不能在此久留,她同样如此,所以要问清楚。
李翊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幽幽道:“这里,你要不要帮本王看看?”
说罢,他躺平身子,敞开胸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陆晚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可她真的上前,伸手解了他的衣带,松开了他的衣裳。
夏衫单薄,陆晚解了他的衣裳,露出胸口绑着的纱布。
纱布上渗出一层血迹,一看就是伤口崩开了。
“果然颠到了……”
陆晚心下愧疚,更是心痛。
若不是为了迁就她,他何苦要在伤口未好之时,这般奔波劳碌?
李翊不想她担心难过,故意岔开话题道:“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不仅脱本王的衣裳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了,还敢拿本王当筏子,引了大长公主来,故意当着她的面议论阿晞的事,好逼她做出决定。”
陆晚脸上一红,她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今晚她布下这个局,除去是为了见他一面,也是趁这个机会,逼一逼祖母,让她尽早决断阿晞的事。
阿晞回来这么久了,祖母一直不提让他认祖归宗一事,陆晚猜测,是与陈王有关。
她想到阿晞回来那晚,那一碗掺了花生末的核桃露和芹菜牛rou,心里至今发寒。
阿晞回来的第一晚,陈王与大长公主就双双出手试探,明明那么急不可耐,可事后又双双沉住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晚虽猜不透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阿晞成为陈王的儿子。
其实在回京/城之前,陆晚做过最坏的打算——若是陆家不认阿晞,她就让阿晞随母姓,她并不稀罕给阿晞冠上陆姓。
但如今,她反而必须让阿晞入陆家族谱了。
因为她不想让母亲死后还背上污名,更不想让阿晞陷入险境,成为权力战争的牺牲品。
她非常清楚,晋帝之所以对陈王放松警惕,允许他回京,是因为陈王无后。
可若是让晋帝知道有阿晞在,阿晞还有活路吗?
而她更怕陈王借着阿晞野心复燃,到时,陈王不仅要与晋帝为敌,还要与李翊为敌,你死我活之下,她要站到哪一边?
所以,她提前写好手稿给陆承裕,请大哥哥陪她演了方才那场戏,一切只为逼大长公主早做决择,也好早一日断了陈王的念想……
事关母亲的声名,更是关乎到陈王与皇权,陆晚不敢擅下枉断,所以也不会草率的同李翊说。
毕竟,关于陈王的一切,还只是她的猜测。
事关皇权,稍有不慎,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她必须要谨慎……
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