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小娘子自个儿去瞧瞧,先相处个几天,我家侯爷说了,若是小娘子不喜,随时回家便是了,若是夫人不信,我与夫人立个约便是了,那会为难小娘子半分。我啊不怕多嘴说句,别的不说,不说那些个月钱、赏赐,单是那‘艺’——你家小娘子‘才’自然是没话说的,我家侯爷也赞不绝口,可这‘艺’啊到底差了些,我家侯爷可是请了最好的才艺先生来教我家小姐的,你家小娘子随着我家小姐,哪怕学个三两分,那也是受用不尽的。”
三娘一听是这个理,可到底犹豫不决,答应吧,怕孩子受委屈,寄人篱下,还是高门大户,哪比得家里?不答应吧,又怕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就像这管事娘子说的“别的不说,单是这艺,你家小娘子到哪里学?”,虽说他们家不过普通人家,这琴啊棋啊实在用不上,可她女儿有那能耐,三娘到底不远白埋没了,而且,她心底潜意识是不愿意自己女儿将来嫁与所谓“门当户对”的人家的,要嫁,那自然是嫁比自己家更好的人家——
管事娘子姓周,瞧出三娘内心的挣扎,便说“你与家里的仔细商量过,过两日我来听回音”便走了。回去对周成安说,“这家子倒是沉得住气的,我说了这许多好处,也只是虚应我,我许了两日他们考虑。”
周成安笑了笑,没马上答应是对的,若是急巴巴的猴上来,他倒要怀疑这家是不是轻浮势利了。不过,若是聪明的,自然会答应,倒不差一日半日。他问了周娘子当时的情形,周娘子虽然觉得诧异,也只道他是真关心小姐,少不得谨慎盘问,便把当时会面的情况一一详说与他,最后笑道,“我听说那秋娘子也是从大户些的人家出来的,瞧着行事应对倒不差,只是我与她说话,她竟然瞧了好多次那小娘子,竟似瞧那小娘子心意行事似的,这倒是奇怪。”
周成安笑了笑,打那日他就瞧出了,这秋家小娘子,别看年纪少,可是比大人还有主意,若是他头脑不灵当,又有这么个聪明女儿,他也是要从她主意行事的。
周成安的女儿叫周薇,年纪比芸娘少两岁,听闻自己父亲大费周章为自己找伴儿,却是个身份低贱的小娘子,又被身旁的人挑拨了几句,不乐意了,寻着周成安在府里去问安的时候提出了反对,周成安遣退了侍候的仆人,搂着女儿在怀里,哄着问了为什么反对,知道了是身旁丫鬟多嘴说了不好的说话,便说,“你娘生下你没多久就过世了,爹爹也是个荒诞的,在外的时间比府里还多,管不着这许多,可心里总归是为你好的。那小娘子身份虽然不高贵,可是是个聪明伶俐的,指不定......”指不定将来能保你一命,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你身子弱,出门少,连个年纪相当的伴儿也没,身旁的终究是奴才,行事说话不过哄你、奉承你,便拿这小娘子这件事来说,你是我的嫡女,府里唯一的小姐,我寻她来,不过为着你好,倒教这些奴才传出许多花样,你娘亲临过世时说了,断不能把你养成这无知小儿,再这般下去,谁说得准,我定然要唯他们是问,这些嘴碎的狗东西。”
后来周薇想起,那竟然他父亲勇毅侯与她说过最多、也意义最深远的一次谈话,她当时无知,被父亲后来厉言疾色的表情吓住了,慌忙不安的行跪礼,“女儿知错了,父亲恕罪。”
勇毅侯到底把她房里几个多嘴舌的打发出去了。
周薇听了勇毅侯的一番话,对这素未谋面的秋小娘子,倒是多了两分好奇和期待。
三娘亲自带了芸娘去余府寻秋云山,把侯府的要求说了。秋云山沉yin再三,竟然也决断不下,他总觉得不只是给侯府小姐寻个伴儿这么简单,念及自己女儿与镇南王府小姐的交情,还有那传闻中皇帝的赞许,更觉不简单了,他不想芸娘如侯府,可是,若是不去——说是随去随不去,可真能说不去就不去?
他问芸娘,“芸儿,你向来是个主意多的,你如何想法?”
“爹爹,女儿能想到的,你没想到?女儿这是愿意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想法什么的,倒是多余了。
秋云山叹了一口气,到底身份不由人,那番动人的说辞,不过说着好听罢了。
第二日,镇南王府的王管事来送一册书,说少爷宫里遇着舅舅托他带出的,送完书,王管事像是顺口似的问了句:“听闻小娘子要到勇毅侯府上当差,与那侯府小姐做伴儿?”
芸娘心里打了个兀,脸上只笑着,“还没想好,王叔倒是个灵通的。”
王管事笑了笑,搓了搓手,说,“这勇毅侯啊虽说是太后娘家的侄亲,却是最得太后宠爱的,连带着早丧母的小娘子也怜惜疼爱得不得了,常常召宫里亲自教养,小娘子若是伴着那侯府小姐,指不定也能去宫里走动,能见着太后,那是旁人一辈子也求不来的极大的福气。”
芸娘口里称呼是,心里想的却是尚书府里祈云与佑安见面说个话也要小心翼翼的情形。她觉得这事自己家还没答应,她人还没入侯府呢,消息断没传得这么快,可是王管事却知道了,那说明什么?一,侯府有人和镇南王府通声气,更可能这是两府决定的,所以王管事知道,并且因为自己家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