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有错吗?天子一身系天下百姓,处天下至尊至贵之位,怎么能尸位素餐,日日耽于后宫朱颜?这还是自己教养长大的孩子吗?那自己成了什么了?既失于教养之职责,又是诱导皇帝不问政事的祸因……若果真如此,自己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天下人?
她越想越气,左胸口“突突突”地狂跳,饶是她性子坚强,那阵阵心悸与绞痛也使得她难以承受。她无助地蜷起身体,冷汗沁上了额头,霎时间面色苍白如纸。
“阿嫂!阿嫂你怎么了?”
宇文睿吓坏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将她的整个身体紧紧扣进自己的怀里。
她把右掌覆在景砚的左背上方,轻吐内力,缓缓地熨润着景砚绞痛的心脏。
渐渐地,景砚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她的拳头无力地捶在宇文睿的肩头:“你要气死哀家吗!”
宇文睿又是心疼又被惊吓,眼圈儿都红了,由着景砚捶打自己,又难过地搂紧了她,使劲儿摇着头:“我不气你!我不气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景砚委顿在她的怀里,又是难过又不甘心:每一次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她都深恨这副身子不争气。也是每每在这种时刻,她心中最深最深的所在,那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就会穿透身体内所有的缝隙,无法抑制地狂涌而出。
在最最脆弱的时刻,她恨自己——
恨自己得了要命的病。
更恨自己,怕死……
“阿嫂!我去请施爱卿回来!我去唤秉笔、侍墨侍奉你!只要施爱卿说你没事,我马上回去处理政务!马上!”
宇文睿真怕了。
施然都说了,要阿嫂“少动心思”,自己怎么可以顶撞她?怎么能让她动气?
要是阿嫂有什么好歹,自己当如何自处?天地茫茫,何处存此心?何处存此身?
宇文睿不敢想下去了。
有些事,就算只是想想,都是痛彻心扉、痛入骨髓的……
景砚无奈地倚着宇文睿的肩膀,非是她甘愿如此,实是全身软绵得很。最最要命的,宇文睿干净清新的气息、紧实温暖的肩膀,竟让她隐生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那种情愫,与寂寞无关,同眷恋有关。
这孩子太可怕,让这孩子靠近自己,更可怕!
“哀家无妨,不必劳动施大人。”缓过来的景砚,声音又一次沉郁下去。她试图推开宇文睿,宇文睿却不允许。
“脸色这样难看,还说无妨?”宇文睿捧着她的脸,眼中全然都是关心。
“皇帝若将关心哀家的心思,多分几成到朝政上去,当是大周百姓之福。”
宇文睿一滞。她想说“我何时不在意朝政了?何时不在意大周的百姓了?我是天下人的皇帝,可我却只想做你的心爱之人,唯一的那个……”。
可面对这样病弱的阿嫂,宇文睿说不下去了。她垂着眼眸,夹杂着一丝苦涩:“阿嫂教训的是……我这就、这就去做大周百姓的皇帝……”
说完,她再不看景砚一眼,再不对景砚说一句话。
“秉笔!侍墨!进来侍奉太后!”
“申全!摆驾重阳宫!”
久候在外面的三个人都快长出蘑菇来了,好不容易熬来了里面的呼唤,三人才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申全随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探知了皇帝的那点儿心思。
秉笔和侍墨更是侍奉了景砚多年,尤其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宇文哲的身份,瞒得过天下人,瞒得过枕边人吗?瞒得过贴身侍候的侍女吗?因此,先帝和太后的那些隐事二人是十分清楚的。如今皇帝长大了,她们日日看着,不仅身量、面容越发的像先帝,蛛丝马迹的证据更是表明,皇帝连对太后的心思,都几乎同先帝一样一样的!
这是何等的隐晦之事?比当年先帝的身份还要难以说出口。
近来,太后病了,皇帝每每借着侍疾的由头霸在坤泰宫不走。这倒也罢了,最最怕人的,皇帝总是把众人撵出来,室内只余她们二人。若只是谈论些不可传六耳的军国大事或是宫中秘事也还好,万一……万一这动不动就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两个人在里面……
别说她们心思龌龊,居然能把两个女人联想到那处,太后当年和先帝难道不是两个女人?
自打意识到这件事,侍墨和秉笔谁也没和对方说过,但她们自有多年的默契在。
两个人无不心惊胆战:太皇太后若是察知此事,坤泰宫阖宫上下,焉有命在?
是以,当听到皇帝的呼唤的时候,三人如闻天籁,均都默默盼着皇帝在坤泰宫的时候越短越好,来侍疾的次数越少越好。
无忧说完了那句话,目光再没有一瞬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很好。最好,无忧从此就厌烦了自己,再不想见到自己……
景砚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来由地难过起来。
她任由秉笔替自己掖好被角,任由侍墨拾掇了桌上的玉碗。
她撑着,不去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