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人,和自己身后的比了一比,便开始劝说,‘我身后有这么多人都赞同我,我才是最好的!你得顺从我啊,才能活得下去啊。’”
晏子鱼低低说到此处,轻轻笑了一笑,像是见到十分可爱有趣的事情,轻敛而淡然,“有些人就想啊,我以前没跟着你,我也能活得下去啊,我凭什么就要听的你呢?”
晏子鱼放下眼,平静而清澈地望着晏闻山,似乎连背上的伤痛也不在了,眉目舒展,抿唇轻道,“祖父,若我离了晏家还能活,那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听你的呢?”
晏闻山张了张口,喉咙底处干涸地哑了几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万物万事,无非是为了活着,所思所想,所立所行,皆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以怎么样的方式活着,站在什么样的阶层活着,皆有天命,皆有所归,皆有…所依……”
晏子鱼伏地一叩首,“若您信我,就把晏家,交给我吧。”
☆、晏家之主(二)
晏闻山沉默,晏子鱼,年仅十二岁的晏子鱼,竟比他们活了几十年的人还要通透?并非没有以十二之龄客居上卿的先例,晏闻山还是想不明白,也不甘心,但他开始平静。
“你既然想摆脱晏家,却让我把晏家交给你,是为何意?”
“晏家,出于不出,落在祖父手中,无非都是一个结局。”
晏子鱼淡道,“不出,于晏子鱼有玷污皇室之名,当死;出者,有私下结党之名,亦当死。前夏已经自行联系上垣祯,祖父认为,他们还需要您出去介于其中一手么?”
晏闻山心底一颤,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从来帝王无情,若非垣祯念着晏子鱼,碍于现在的平王身份,是决计不会在三月受罚之期来到掖庭的。
像是默认一般,三月之期,也不会有人阻垣祯,这说明,不管是垣市,还是元帝,都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垣祯非前夏之辈,夏一旦根基有稳,垣祯难以成势。”晏子鱼见晏闻山眸底晃动,知他已经动摇,心头说不准是难过还是悲凉。
她正在一步,一步地拆着这个老人最后的骨头。
“这一点,我明白。”
晏闻山再度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你说得对,其实我早已摒弃了做臣子的本心,否则,不会将垣祯推到一介傀儡的地步。”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是我,是我太过赍恨垣容与皓皇之事,以至于见到你和垣市,心中失了方寸,才惶惶借以前夏之势用垣祯来打压垣市,可现在细想,于民于国,前夏势起,未必是好事。是我糊涂!”
“事已至此,唯有把垣祯变成他们不可或缺的人,这样,广陌的滔天大浪掀起来,垣家的根本,便动不了!”
“你想怎么做?”
晏闻山望着晏子鱼眸底的淡然闲适,似乎在说起她所肯定把握之事的时候,晏子鱼总有一种别样灵韵的闲握在心。
这种感觉让晏闻山十分不安,恍然惊觉在晏子鱼生在晏家的十几年,他竟从未认真看过这个孩子,他,到底错失了什么?
“广陌的浪,迟早要掀起来,与其压着,不如放任他们在可掌控的范围里翻一翻,才能让他们彻底死了心,也才能把前夏这一篇,彻底给翻过去。”
晏子鱼言语虽淡,却别样凛冽,好似捏着一把刀,一刀一剑地顺着纹理剖解下去。
“广陌现遗陌东小风原,陌西与河南道衔接的中南道,陌南巫州,虽无陌东临海之广,但巫州狭口,因为更接近南海诸国,反而兵力更重。陌中衔接四地,却如当初夏为诸方觊觎一般,时时提心吊胆,突破口,还是在此处。”
“你是想以姻亲为系?”晏闻山抬眼看了一眼晏子鱼,道,“垣祯及冠时,已经取了一房没有什么权势的侧妃,正妃的确还空着。”
晏子鱼轻抿一笑,冷冷疏疏,一分薄屑。
“我心中只有垣市,不论私心还是大势,垣祯都必须娶前夏之亲。一来,可在广陌势起时保其一条命,这是我给皇上做过的承诺。二来,留嗣。此嗣若留,是为晋夏之后,广陌再想闹,于权,定然是闹不起了。既然无权,那么任他钱财商脉再横,不过徒然而已!”
晏闻山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自己这个孙女的打算,惊道,“那你,是势必要帮垣祯把广陌的势头给掀起来了?那垣市,岂不是会……此事!皇上知晓么?”
晏子鱼敛眉,眸底挣扎地滑了一滑,不动声色道,“我也是与皇上谈过之后才这样打算的。如此打算,于天下大势,才是最好的方式,否则,真要动起干戈,最惨的,还是百姓。”
晏闻山沉了沉语气,“你让我退下来,是想亲自接近前夏的根本?”
“是其一,其二,比起祖父,我有垣市所系,不管是他们一味支持垣祯也好,还是日后倒戈相向与垣市,我都是不错的桥梁,这就是成事者,与行事者的区别。”
晏子鱼翘翘唇,眸底疏离而敛,轻然而叹,“至于阿市,她心太善,如果能够以我让她狠得下心,当是最好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