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交道的。
天气已寒,座席正中的空地置着四足錾松梅纹暖炉,燃着榉霜炭,一室温暖。卫希颜除下莲青锦滚白狐毛的大氅,递给侍立一旁的院僮,现出里面的淡青云锦深衣直裾,一头鸦青长发只用一枝梅花瓣的青玉发簪绾着,气质清华如玉如梅,衬着清透如雪的容颜,仿佛梅香映雪,馨雅而高洁。
几位夫子眼前一亮,但觉眼前女子容光清绝不可直视,加之这位国师枢密使的突然莅临却不知来意,让几位夫子的神色都有些端谨。
卫希颜拱手笑道:“轲是无帖登门、冒昧而至,但愿勿被主人当成恶客呀。”
众夫子哈哈而笑,笑声中那几分不自在油然消去。
尹焞和她性子洒脱不拘小节,笑着接口:“卫山长岂是‘客’乎?此谓正主儿难得回门,某等应翻看历书,查查是甚好日子。”
“哈哈哈……”
众人大笑,寒暄三两句后即跽坐落席。
卫希颜的案席置在尹焞西侧,坐定后见尹焞几人都目注于她,似乎等她开言,含笑举起白瓷墨梅绽蕊的直盅盏,道:“诸位先生继续,轲在此蹭茶耳。”
众人仰笑,须臾,合议重开:
吕好问当先道:“涉及学科之争,这处置还得慎虑。”
邵伯温叹道:“毋论缘由如何,动手终失君子之德。”
沈晦浓眉挑立,“这学子们三天两头争辩吵架甚至动拳,长此下去学风败坏,必得严厉惩治、严加管教!”
程俱皱眉截然道:“这体修课练拳大是不妥,君子温文知礼,动辄打架成何体统?”
葛胜仲心头一格登,瞥了眼正端盏品茗仿若未闻的国师枢密使,赶紧将话岔走,摇头作叹道:“这学子打架之事若传出,于书院名声必会有损,吾等不可不防。”
……
卫希颜徐徐啜茶,看似悠哉神游,实则每句皆落在耳中,听了一阵,便将前因后果理明白了。
这事归根究底,起因于凤凰书院的“海纳百川”,执教的夫子各处学派,譬如王学、程学就是冰炭不容,再有关学、温学、蜀学、先天学等等,几乎将大宋的诸学派集中于书院,焉能不起纷争?加之书院不仅授经史子集,还有被经史科学子讥为“炼丹方士之术”的化学和“贱匠之伎”的工械学等,不生摩擦冲突才怪。
学子们受夫子学派的影响,也隐隐形成了学问派别之分,动辄争辩谁是道统;而那些选修化学、工械等杂学科专业的,又岂甘被儒科学生讥笑讽刺?
这些学子经体修课锻出一副好身骨,少有不经风的“弱质书生”,和那等手无二两力的读书人相比,多了三分胆气和七分血气,又正值冲动的青春岁月,每争执到怒愤处,一个脑门冲血便从动口发展到动手。
揪到学生打架的夫子们性情不同,遇上这类事件的处置便各异:
——如程俱、张自牧、朱震这等为人严厉的夫子,必会训得学生双耳发聋,兼施罚站罚抄书等;而如邵伯温、吕好问、葛胜仲、胡安国这些处事较温和的夫子,多半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最绝的当属苏澹,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啧啧”叹息,“好本事呀,征服不了对方的心,就先征服对方的身!……这样罢,汝等既然喜欢动口甚于动手,索性便打个尽兴!”令肇事学子们当着他的面再次相斗,只许出拳不许使Yin招。
打架的学生本就互有怨愤,开始尚顾忌着夫子不敢使力,一个不慎被对方揍重了些,便要还回去,打着打着便打出了真火,全然忘了夫子正看着,拳来拳往,打到最后人人鼻青脸肿、歪歪倒倒没了力气。苏澹折扇一个个敲过去,“别偷懒,起来再打。”两番折腾下来,都奄奄一息,再没了半分力气。参与此次打架的学子吃这一别开生面的惩罚教训,都消停了大半年不敢再干架。
如此“有损师道”的处置方式招致很多夫子诽议,程俱最是不满,直道“胡闹”,但这苏夫子只是书院聘来的客座夫子,不便下脸责斥,梗在心里不悦之极,被葛胜仲劝解半晌方怒气稍平。
话说这次的学子斗殴事件起因于工械科和经史科丁班的争执,双方二三十人在膳堂大打出手,起初因经史科学子占多,工械科寡不敌众,继而化学科、地理科、天文学科的学子“同仇敌忾”,捋起袖子加入工械科一方,混战中碗盏齐飞,汤水四洒……几位夫子闻讯赶至时,膳堂已是一片狼籍,气得一名夫子当场厥倒。
此次打架涉及五个学科七十多名学子,是书院斗殴规模最大也是最严重的一次,上下震动,怎生处置这些学生并严防斗殴事件重演成了全院师生瞩目的焦点。
一门心思治学的尹山长愁得墨不成书,这板子高举起来,打偏打痛了任一方都会再生风波,委实难决下,遂敦请五位教长合席议事。
程俱态度坚决,主张开除闹事的为首学生以儆效尤,又说要废除拳术课,省得学子们堕于江湖习气而不修君子之德……
葛胜仲听到这眼角抽动:这里就有位武宗!
卫希颜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