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并不看重叶邵夕的这个孩子,不论事实是否真的像江棠所说的那样,他对叶邵夕毕竟是不信任的,所以那个孩子的结果都难逃一死。
然而宁紫玉,最终却还是去问了王御医。
其实这个时候,事情的重心,已从“这孩子是不是他宁紫玉”的,转到了“叶邵夕这么辛苦,究竟是在给谁怀孩子”的问题上。
结果已不再重要,因为那碗药,早就被他强行灌了下去,他只是想知道,叶邵夕当真是一心一意的,真的只是为了保住他宁紫玉的孩子?宁紫玉这股拗劲,任谁都搬不过来,所以他事后架不住好奇心,还是去问了。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宁紫玉其实并不清楚。
“启禀太子殿下,那次您走后,叶邵夕虽然遇得高人,以这种十分蹊跷的方法保住龙嗣,但……”王御医对宁紫玉道。
“嗯?”
“但……微臣也好像听说,这种方法好像会使人绝育,至于真实于否,微臣还并不确定……”
“绝育?”
宁紫玉刚拧眉,随他重复了一遍,不想外面就有人急匆匆地来报,说是京里皇上快不行了,让太子殿下赶紧回去一趟。
由于事态紧急,宁紫玉匆匆随人离去,而叶邵夕的事,他当时也就没在放在心上。
然后事情便以令人惊愕的速度,直发展到了今天,让人根本来不及考虑。
而宁紫玉打死也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和叶邵夕相见。
山颠上有无底洞似的风,呼啸一声刮上来,将他脚边始终安静的衣裙,猛地掀起在空气中,缭乱,连天,成片。
不羁的风,和他脚边不羁的衣摆,构成夕阳中一道极美的风景,搅动了人的视线,令人目眩。
而宁紫玉带人攀上去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他那副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崖顶国边缘,就好像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摔下去似的。
“叶邵夕!你不要去!”
叶邵夕此刻,仿若身在云端,无拘无束。
“为你痛过,错过,也执着地伤过,宁紫玉,现在我们,结束吧。”叶邵夕以这一句,突兀地打破沉默,引起开端。
荣是荣,枯是枯。
世间的人,大多数都清楚地明白,东风吹来是抚慰,西风到来,是无情。
万里长空秋雁远去,瑟瑟寒风扑面而来。
叶邵夕此刻,正一脸平静地站在天崭崖的崖顶,他顾不上周身的衣袂翩翩,只是抬首,浑然忘我地观望着远处那片苍茫山地,长天雁群,甚至连表情,都在这片夕阳之中,朦胧得好像是,要溶解了。
宁紫玉浑身一紧,作势就要直冲过去,拦住他。
“站住。”
叶邵夕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听不到似的,宁紫玉觉得,他的声音,就和他周身不断飘起的衣衫似的,从今往后,都很难……很难再抓住了。
“别过来。”
“再也……别再过来……”
鲜红的血ye从他身下淌过,一汨一汨的,顺着山石逡巡的缝隙,蔓延到宁紫玉脚边。
远处,一片起伏缥缈的山峰,连绵在云海之间。
夕阳迟暮,烟霏迷茫。
叶邵夕抬头,在一片如血的残阳中看到红茫茫的天地之间,白云西去,叫雁南翔。而好如血一般倾洒下来的天光,恍然就像他身下汨汨涌出的鲜血一样,总是褪不去一层悲苦,落寞,和忧郁沉痛的底色。
他就好像是在等,等身下的鲜血流完一样。
缕缕飞不尽的长发,空对着眼前一幕幕从天而降的斜晖。
款款飘不完的衣带,闷地着天上一声声空谷传响的啼鸣。
羁乱的风刮个不停,扫走了他脚下的败叶,风拂过,山巅的蔓草在夕阳中一晃一晃地闪动,发出扑簌簌的响声,而人心,就好像被这种声音安抚了一样,瞬间归于平静。
时间在他的凝注中悄然流逝,叶邵夕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都没再说话。那云端上洒下来的余晖,就像在他和宁紫玉之间划下一道铜墙铁壁似的,难以接近,也不能接近。
“好,我不过去,那你过来!”
“我命令你,听见没有!?叶邵夕!”
“命令?……”叶邵夕背对着他,忽然在羁风中低低浅浅的轻笑起来,让人听不真切,“宁紫玉,你凭什么再命令我?”
“君赢冽走了,大哥他们也走了,现在……你……以为……”叶邵夕低头,一手抬上来,收拢五指,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小腹,声音平平淡淡,意境痴痴缠缠,鲜血,凄凄艳艳。
“你还有什么,能威胁得了我?”
行行日已远,悠悠待我归。
去去时不愉,何能令我哀?
回首经年,实已天各一方,人心遥远,人生在世,何不收得尽,放得开,从哪里来,就回归到……哪里去呢?……
叶邵夕话音一落,身体也慢慢随之转了过来,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