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允时微微侧头看着允莲,这位美如天人的皇夫大人,他究竟想说什么?
“允时呀——”允莲笑了,“你若为他求情,我便饶他一命。”
允大人拉了拉允时的衣摆,眼里的激渴都快溢出来了。
允时沉yin片刻,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命无贵贱,杀人偿命。”
一时间,四周寂静,允大人瞪大了眼看着自己这个沉默居多的儿子,仿佛是不相信他会这样说一般。
“呵!”允莲一声笑出来,“反正是废物,那就杀了吧。”
允大人牵着允时的手走出宫门时天空恰好飘起了细雨,他们没有打伞也没有坐车,便这样走回去的。
允大人目示前方一言未发,允时本来话就少,更不会说些什么。
父子俩之间沉默的有些诡异了。
可是,至始至终,允大人都没有说过一句有关责怪过的话。他是大人了,知道对错的分别界限。不管喜不喜欢这个儿子,他总会原谅儿子的。
就像允暄,别人说他错的,所有人说他错的,只是子不教父之过。
牵着手的父子俩,看上去有些落魄。
远远有两个孩童跑过来了,他们嬉闹着,脸上沾着雨水带着笑,袍脚因为旋身而飞扬起来,看上去快乐而自在。
这一切都与允时无关,他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前方,哪怕和那两人擦肩而过,都不曾看他们一眼。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冻结,越扬翘起的唇角,飞起的发丝,黑亮的眼前,在这场蒙蒙细雨中清晰的惊人。
他侧着身子,仿佛是为了让开这对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父子,贴着允时的身体而过的那一瞬间,他还在笑着,眼睛随着那白衣的小孩而动,淡漠的神情,清隽的脸旁,瘦削的身影,细细的雨丝自上而下落下,垂挂在白衣男孩纤长的睫毛上,越积越多,忽然一滴划落——朦朦胧胧中,他看的有多认真,日后就有多情深。
越扬忽然停了下来,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允时的背影越走越远。
静止的时间在那一刻得到了解咒,万物生长,少年心动。
“越扬,你看什么呢?”
“他是谁?”
“他?”季寻常一看,“不是和你说过了嘛,允时,允家的人,莲大人的内侄。”
越扬想了想,“不是问这个,我总觉得他眼熟。”
“眼熟?”
“嗯,我刚刚看见他的睫毛了,又长又弯的,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季寻常嘴角抽了抽,“这你都能注意到,越扬,我真佩服你。”
“嗯,寻常,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
季寻常仰着脸想了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三年前,你来我家小住那年,他来找过师父算命!”
“三年前?”越扬讪笑两声,“我才六岁,记得什么?”
“你就记住他的眼睫毛了。”季寻常道,“王侯将相,这下你总想起来了吧。”
“是他?”越扬一惊,下意识的去找那个身影,可允时已经消失在了街头,越扬有些失望的低喃:“原来是他……”
八月半,赏花大会如期举行,允家门前挂了半个月的白灯笼也没拿下来。
死了儿子的允家主母一下子卧床不起了,允大人在主母病床前徘徊了多次,终于拉着允时的手过去:“你不必伤心,时儿也是你的儿子,你还有他。”
这怎么能一样呢,毕竟亲疏有别,允时不是亲生的,永远都不会和允暄一样。
不管主母如何,允时还是照样看书,仿佛真是个与世隔绝的仙家童子。
“七哥哥。”允家最小的女儿趴在允时的膝头,圆滚滚的脸怎么瞧怎么可爱,“七哥哥,承欢想去玩,想看花,想看花,七哥哥带承欢去嘛!”
允时看了她一会儿,允承欢是四姨娘的女儿,同他一样养在主母名下,因为还小很是粘他,只是主母平日管教甚严,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哪能不贪玩?主母一病,允承欢无人顾及,便来缠着允时了。
“不行。”允时道,“你要回去守在娘亲身边。”
“可是,可是,娘总是在哭。”允承欢小声嘟囔,“承欢不要去,承欢怕……”
允时拍拍她的头,“承欢,去娘亲身边。”为了今后过的好一点,无论如何,也要去守着主母。
可是,允承欢这样的小孩子不会懂。
“七哥哥……”
“你就带她去吧,以后,谁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穿着青衣的少女倚在门框上说的漫不经心,十一二岁的样子,五官和允时有八分像,淡漠的神情简直一样。
“清欢姐姐!”承欢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
允时盯着允清欢半晌,合上书,伸出手,“承欢,来我这儿。”
承欢一直都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直至夕阳西下,垂在天边仍很巨大,火红的像是能吞噬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