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自觉地带着怨念。
确定关系的晚上,两人分开睡了。范宽一晚上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上课,发脾气跟梁楷冷战了两天。
第三天呢?第三天梁楷请假回家,范宽也顾不上两人冷战了,死皮赖脸非得跟着一块儿走。财神因为梁楷是回去看望生病的家人,很痛快就放梁楷的行了。到了范宽这里,范宽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才征得财神松口。
这时候距离过年只有一周的时间,两人刚好赶上春运高峰期,连一张硬座都没捞着,堪堪买了两张站票。两人挤在乌烟瘴气的火车连接处,想到这一趟旅途还有十几个小时,范宽想死的心都有了。
范宽一直都是个闲不住的人,静不下心是他最大的毛病,而学画画的人最忌讳这个。
范宽在耗光了所有电子产品的电之后,只好从背包里掏出速写本画速写,画这春运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他的目光归处还是梁楷。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可能是要回家了,梁楷心情不是那么好,挺低落的。
他就那么靠在车门上,插着兜,眼神没个焦距。
心事重重的。
范宽有些忐忑,反思自己这两天是否太过无理取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章
☆、山水半边(九)
范宽漫不经心地照着梁楷的模样画。虽然没有很认真,架不住技术底子好,几笔勾勒得十分传神,梁楷略带忧郁的神态跃然纸上。站在范宽旁边的那人,瞧着范宽画画很是新鲜,频频偷瞄,被范宽逮个正着。那傻小子嘿嘿一乐,黝黑的脸上笑出一对酒窝,问道:“你画画真好,能给我也画一幅吗?我带回去裱上。”
范宽看人眼神真诚,正好闲着无聊,点点头就同意了。
黑小子兴高采烈地跨越地上的重重阻碍,挤到梁楷旁边靠着,搔首弄姿大半天,朝范宽说道:“可以吗?”
“你搁那站着别动,可以了。”
范宽竖起铅笔,量了量黑小子的轮廓比例,唰唰地下笔,不一会儿画好了一副,爽快地撕下来扔给黑小子。黑小子旁边抱着孩子的妇女见着了,看范宽画得实在不错,把黑小子画得倍儿Jing神还挺帅,也缠着让范宽画一副。
范宽说:“行啊。”
于是乎,有一就有二,就二就有三,范宽莫名其妙地接了很多画画的活儿,活儿还干不完,拉扯着在一旁凉快的梁楷也加入免费给人画画的阵营。原本觉得枯燥的十几个小时,就这么一晃而过了。临到下车,范宽两人的速写本被用个Jing光,被人缠得险些坐过了站。
两个人背着行李出站。他们县城的火车站距离他们家还有二十好几公里的路程,出了火车站还得搭乘公交车。这时候的公交车辆辆是人满为患,两人等了三辆公交车都没能挤上去。眼看着快到中午,两人在火车上十来个小时尽给人画画,连口水都没能喝成,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又舍不得打出租车,只能在寒风中等下一班。
范宽拉扯着自己的书包背带,两手被风吹得通红。梁楷的眼神在范宽的手上停留了片刻,从裤兜里抽出右手,不动声色地拉过范宽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范宽被梁楷的动作吓了一跳,惊讶地扭头看梁楷,对方神色如常。
范宽有点心虚地想把手抽出来,悄声说道:“小楷子,你干嘛?”
这人忒大胆了吧,这么多人看着。
梁楷把范宽的手按了回去,目视前方,并不看范宽。
范宽热血上涌,却再没有挣扎,冰冷的手瞬间被捂得滚烫,手心都出了汗。
两人终于挤上了第四辆公交车,范宽偷偷看梁楷的神情。发现距离家里越近,梁楷的表情就越严肃。他一定在担心梁妈妈吧?
梁楷妈妈的状态还不错。医院里走了一遭,虽然家财散尽,但好歹病情控制住了。这几个月的时间,梁爸爸梁妈妈夫妻俩盯着压力,互相鼓励,反倒因为同甘苦共患难,感情更深了几分。梁妈妈是供电厂的一个小职员,每天上六个小时的班,剩下的时间围着丈夫儿子打转,温温柔柔地打理着家里的一切,而梁爸爸是织布厂的车间主任,性格是很大男子主义的,兢兢业业地实践着“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在家里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有帮助妻子做过一点家务,连自己动手洗袜子都不会。梁妈妈动手术期间,梁爸不得不迅速地学会洗衣烧饭这些技能,磕磕绊绊地照顾病人照顾自己,难得竟然没有一丝怨言。梁妈妈真是被梁爸感动了,原先得知自己得了那样的恶病,确实灰心绝望,悲观的时候甚至想干脆不治就这么死了算了,免得拖累儿子。这会儿因为梁爸的缘故,心态逐渐好了起来,脸上出现的笑容比以前还多,还更发自内心。
梁妈妈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在厨房里哼着歌擀饺子皮呢,戴着围裙满手是面粉地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许久不见的儿子,脸上怔了怔。
她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小楷,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