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不能否认自己情绪低落。
他发了一会儿愣,还是低头拆开了请柬,动作甚至有点利落过头。
正文分为夏语及西语两部分,宋小武没顾上看内容,只记下了新郎的名字:阿诺德.格里夫。
花旗国人,尚且浓密的褐金色头发,同样浓翠的瞳色,看上去五十来岁光景,正与真实年龄相符,考虑到撒克逊人大多不怎么耐老,面前的男人算是保养得宜了。
宋小武觉得此人有些面善,不过也没有再深想,宋韵梅亲密地揽着他给男人作介绍,他只得迁就地半弯着腰,朝对方点头致意。
阿诺德夏语说得夹生,不过多数时候并不影响交流,实在词不达意了,宋小武的半吊子西语也能派上点儿用场,一顿饭下来气氛虽不算十分热络,倒也不觉冷场。
不过,在宋小武看来,因为这次见面而真心感到高兴的,大概只有宋韵梅一个人。阿诺德是有与宋韵梅结婚的诚意,却不代表他就应该热情接纳对方的儿子,西方人的家庭观念本就与国内不同,这点宋小武倒是无所谓,只是听闻对方也有个已成年的儿子,此时同样在夏国,却没有参与这次晚餐。
宋小武担心宋韵梅又一次被爱情冲昏头脑,饭后母子二人单独聊天时,便含蓄地提了一句,宋韵梅听了,倒不含糊,笑道:“我们俩早说过这些,将来要是他跟我离婚了,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都归我,每月还要付我赡养费,这些都写在协议里,到时候花旗国的永久居留证也一样有效,反正我是不会吃亏的。”
宋小武一时哑然。婚前协议近些年在国内也寻常得很,他不至于觉得稀奇,只是到底还没经历过,想不通明明还是浓情蜜意山盟海誓的阶段,就能分出心思考虑将来惨淡收场的退路,不嫌煞风景么?
宋韵梅见状,隐约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就道:“你们年轻人嘛,只在乎爱不爱的,正常得很。到了妈妈这把年纪,找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就挺好了——反正阿诺德对我够好了,要什么给什么,我话说错了他也不笑话。”
宋韵梅再傻白甜,在儿子面前秀恩爱也嫌难为情,说这几句话时面色倒是一如既往,只是幸福感这玩意儿做不得假,宋小武看她的神情,心里叹气之余到底稍稍放心些:他在这方面也不是什么成功人士,就别分享他那点儿经验领悟了,无论怎么说,各人自有各人缘。
只是有些事他能管住自己不去细想,可管不住宋韵梅突然发问:“对了,你跟你女朋友怎么样了?这次干脆也把她带上,在花旗国玩一圈...算了算了,这也太随意了,当天肯定忙不过来,还是另外找个时间,好好见个面?”
“...我们,分手了。”隔了这么久,宋小武提起这事,唯一的感觉竟是不可思议:他暗恋了那么久的人、喜欢得那么深,即便在一起了仍嫌不够,连分开片刻都舍不得的人,最后居然又是他提的分手?
“分了?!”宋韵梅不禁有些诧异,她这人或许别的事上不擅长,可在感情方面却相当敏锐,当初才听宋小武提起这么个人时,心里便有数,自家儿子多半就得落那丫头片子手里了,倒难免觉得可惜,想着宋小武有了姚家作背景,原本是能找个家世更好的女孩子。
如今她自己后半生有靠,便也想通了,要是宋小武真认准了人家,干脆见个面定下来,不想又听见这么个消息。
见宋小武面上强自不显露出来,眼神却很快黯淡下去,当妈的自然是心疼,追问道:“吵架了?还是为个什么?”
宋小武摇摇头,却说不出答案。宋韵梅一派了然:“你爸爸不同意吧?”
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宋韵梅究竟忍不住背后议论老爷子几句的欲.望:“他那个人,这么多年肯定专.制独.裁惯了,凡事都只有他是对的,哪管别人的想法?要我说,只要是人品端正、背景清白的姑娘,你们俩两情相悦就行,哪里还要他来评判一番,看配不配得上进姚家门儿?”
“他...不是姑娘。”宋小武此时坦白,并非指望得到宋韵梅的理解支持,仅仅是心里憋得太久,能向人随口吐露一句半句也好。
“不是姑娘?”宋韵梅有点拿不准这话的意思了,“是结过婚的?那是多大年纪了?有小孩吗?”
“他是男的...”
“不行不行不行。”宋韵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未免太过激烈,又想起宋小武说过他们已经分手了,便又缓和了语气,叹息道:“不是妈妈非要反对你们...你应该比我们清楚,社会大环境还是这样,两个男的真要过日子,难着呢。”
宋小武没有反驳,都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总不会还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说服长辈,而后和李天骐好好地在一起。
“你...还喜欢过什么人没有?以前现在的都行。”突然面对儿子的性向问题,宋韵梅其实十分茫然,想尽快把人拉回正道来,又怕拿捏不好分寸。
有吗?宋小武回忆遇到李天骐之前那些并不平淡但仍旧乏味的日子,是有过的,并且大约可以令宋韵梅安心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