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丈夫,且婆母不慈,父亲就做主把她接了回来。上月来信给他,问他可否段便,叫堂妹来京城小住一段时日散散心,他嘴里答应,结果把这事给忘了。
“先叫柔柔住着春棠轩吧。”段庭臻想了想,说道。
春棠轩是第二大的院子,按理说这应是主母住着的。他妻子何氏在他还没搬到这座宅子就没了,段庭臻本无意娶妻,于是这院子就一直空着。倒是全叔一直对他抱有希望,故而常吩咐人将春棠轩打理干净,这会堂妹住着,还算是说得过去。
全叔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应了,走之前又接了一句:“王爷又送了东西过来,老奴叫侍墨搁书房了。”
“嗯。”段庭臻点了点头。
今日休沐不必处理公事,段庭臻如往常般优哉游哉的窝在府中,如往常般寻了二三往日没时间看的杂书,消磨一整个白日。他有点宅的厉害,这是第一次穿的时候落下的毛病,穿成一棵树过了整整四百年不与人交流的日子,他自此就再不爱说话了。
行至正院,他瞧见桌上多了个大盒子,就知道这是孟迟风送的东西了。
他一时惫懒,不愿拆那盒子,索性问了书童一句:“可看过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侍墨道:“看了,几罐子茶叶,还有两本书。”说罢又笑:“这一天三趟赶上吃饭了。”
而后侍墨把盒子打开,段庭臻从书房里间挑了书出来,见着茶叶罐子不禁眼前一亮,放下书,拿起一个罐子看了起来。
“小的只觉这罐子灰扑扑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名堂?”侍墨插了一句。
听见这话段庭臻笑骂道:“什么灰扑扑的,这叫大巧若拙。”说完他道:“把我那块铜雀台瓦制的砚台找出来做回礼。”
“哎。”侍墨应了。
他出去了,段庭臻拿起只小罐仔细观赏着,不禁失笑,想,这人是越发有心了。
转眼又过了三日,段庭臻晚上到家,就听人说:“六姑娘到了。”于是他果然在正堂见着了段执柔。
他上次见堂妹还是在她没出嫁时,这会儿一见面就觉得她与以前很是不一样。段执柔在闺中时是个开朗的姑娘,衣裳要一水的艳色,云鬓间少不了金玉,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便在世家贵女的圈子里亦显得出众。
可现在她却穿了身月白的裙子,除了头上一只嵌了琉璃珠的步摇,就是腕间表明孀居身份的白缎带,其余并无半点饰物。
段庭臻看了她半晌,默然道:“你这是何苦。”
段执柔道:“妹妹并没觉得苦,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皆是随我心意,如何会苦呢。”
话在他嘴边上转了一转两转,终究没说出口。他并不知妹妹受的是怎么个疼法,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出来反而像是讽刺,只好岔开了话题。
“阿溪可好?”
“我许久没见他了,婆母不许。”谈到儿子,段执柔神色依旧淡淡的。
于是段庭臻只好说:“若有需要尽管和兄长说。”
这时段执柔唇边终于漾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她心里感念兄长体贴,Yin郁的情绪终于好转了些许,调侃道:“莫说我了,嫂子过世几年,兄长可有打算?”
段庭臻咳了咳,道:“不是有个大师说我命中注定无子,那娶不娶妻又有何分别。”
段执柔终于笑出了声来。
不知怎么的,妹妹与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孟迟风。
就这样段执柔在他们府上住了下来。因她守寡才一年多点,便不好出去走动。一是怕人忌讳,二是她丈夫死了刚满一年她就从婆家搬走了,难免有不长眼的要说她薄情。
于是段执柔并不常去找京中的故友说话,多数出门就是去郊外踏青或是去上香,偶尔会在诗会上找个角落坐下,也不发言,全然看不出数年前她亦在台上一枝独秀。
此乃后话。
隔日,段庭臻处理了公事,按着计划打算去看小皇帝的功课。刚巧孟迟风也打算今日去教小皇帝骑术,于是晚了些。他到时小皇帝还没回来,就等了一会,不消片刻,两人一道回来了。
却说小皇帝难得骑马,十分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回来了还不停的缠着孟迟风说话:“皇叔,循儿什么时候才能骑那么大的马?”
“等你长得和叔叔一样高的时候就能骑啦。”
“那师傅岂不是一辈子骑不了了?”
段庭臻是比孟迟风矮了近一寸,可决不能说矮了,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没有他高。
孟迟风环顾四周四周,心里莫名的冒出来一点心虚,小孩再缠着他东问西问,就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不知是在怕个什么。
叔侄两个进了殿,金保忙迎上去道:“段相爷来了,正在偏殿候着呢。”
小皇帝当然知道段庭臻来是干嘛的,回来晚了不仅是因玩的开心,还有特意拖延的意思,这会儿看躲不过去,于是求饶的看着孟迟风。可孟迟风本身就心怀不轨,哪里帮得了他,只好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