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劳苦群众被压迫的表情就崩塌了,温婉察觉他的表情,笑着问他“好吃吗”,得到了点头如捣蒜的回应。
亓景看一眼他没出息的样子,伸筷子把他刚刚剔了刺的鱼夹过来一脸理所应当地放进自己碗里,然后说:“喜欢就跟着温姨学学,以后就不用买饭送过来了,怪远的,直接在家给我做。”
李里儿碍于温婉在场,支吾了一下。即没回味出来亓景话里的意思,也没来得及咆哮他不叫外卖非要压迫自己的时候,温婉旁观者明地开口提议:“是啊,喜欢的话就过来跟我学吧。你过来,他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别让小景天天欺负你。”
李里儿热泪盈眶地觉得找到了组织!正要握住温婉的手感慨一番,温婉就自顾自陷入了沉思:“我一直都盼望着能教儿媳妇儿做饭,可惜岑愿手艺也好,用不着我教。”他听到这里手里一僵,迟缓地把夹起来的菜放进嘴里,温婉回头看看亓景又看看李里儿,期待地说:“你来了正好,我一直拿小景当自己孩子,你也别见外。”
亓景边点头边笑,看他被夜宵呛得咳个不停,伸手帮他顺了顺背。
看着他们吃完,温婉收了盒子回去了。李里儿装模作样地捂着受伤的心灵抹着压根没有的眼泪说要回家,亓景抱臂靠在门边,就那么看了他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被看着看着,李里儿也装不下去了,他摸摸脸,扬手挥一挥,说完“我走了”,就去拉门。亓景没拦他。
走出来后,他微微有些迷瞪。亓景家的别墅区很远,他每天来呀走呀,都是自己提前叫好车来接。
他走着走着,虚着踢了踢干净整洁的大道上不存在的小石子,叹一口气说:“是啊,都是自己叫车来接。”
亓景从来没有送过他,连送出门都没有。
也从未关心他怎么解决这么远的路程。
亓景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开玩笑罢了,也没有人会当真。
当真的都是大傻子!
李里儿想:他肯定只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我这么傻.逼的人,竟然会陪他玩那些智障小游戏,所以偶尔逗逗我罢了。
唔……
想开了,元气工作狂小助理同志站住脚,鼓起一口气对着空旷的树林里大吼了一句:“亓~景~大~傻~叉~”然后脚步轻快地拿出手机找打车软件,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马上就要开始上班燃起了熊熊斗志(2333
旅游观光车是全开放式的电瓶车,简洁明朗的蓝白色,招手即停。车上一共四排,最后一排是倒坐的,有一段扶手横在前面。
观光车在两边的乔木树影中悠悠开过去,上面的零零散散的乘客各自裹得严严实实的,闲散地坐着,偶尔交谈几句。于沛昀投了零币,抬腿跨上最后倒坐的那排,一个人四仰八叉地把两条长腿一荡,向前双手交叠伏着趴在扶手上,下巴搁在上面,像条任性的霸着窝的大型犬。
南边小镇暖冬的气氛格外安逸,他微微眯着眼,在缓缓移动的观光车上,看着眼前倒退的行人和景致,像在看一部倒放的电影,画面一帧帧切换过眼,仿若云烟。
车子按照路线,向右边打了弯,杉木的荫庇下的光斑由疏到密地放大,熨在他眉间,温热,让于沛昀眯缝着的眼不自然地张开。
那一瞬间,他视线中零碎的景色全都沦落为黑白,那些影像中闪动出一个光点,一切颜色迅速从周遭chao水般褪下去,全都涌到那个人身上,浓墨重彩地沾染上去。
于沛昀只知觉脑子里轰轰落下一片雨,手指带着颤,顾不上叫停车,腿一迈就从观光车上跳下去。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心说你小子干嘛?不要命别拖上我啊!他慌忙急刹,一车人匆匆回头。
于沛昀踉跄两步站住,霎时清醒过来,他脑子里的热血回涌,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手指一根根在身侧收拢,握紧。
四年来的习惯和渴求太深刻,他忘不了,褪不掉,到现在还是这么莽撞,像个没成年的毛头小子,傻里傻气。
他走了半年,半年多,还在日本拖了许久,然后才回国来。他不愿意回C城,他洒脱着和岑愿说的那些话自己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接着他来到了这个岑愿一直憧憬,一直很喜欢的,一个边陲小镇。
他告诉自己只是来看一看,放松一下,没别的。可是他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岑愿。
和朝钼。
他就在那里,什么都没变。他眼睛明亮地看着于沛昀,对他慌乱的举动和不安恍若未见,白衣黑裤,唇角上翘,清俊温润,一如往昔。
他站在数米之外的青石板人行道上,隔着来去的嬉闹人群,抬手和他打招呼。
“于沛昀,好久不见。”
朝钼请了长假,把岑愿带来南川镇。
岑愿向学校申请了提前毕业,他博士生第二年就拿到了要求三倍的学术成果,毕业批下来只是时间问题。朝钼问他以后想干什么,岑愿说不知道,朝钼点点头:“在家相夫教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