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回他肩上,说那到底要找个好匠人来雕才行,他也一一应。
归去院中秋枫如焰,风清月明,满地落叶铺了一路的廊子,被风闲闲散散吹开又合拢一处,我看着有趣儿,就袖着手非要从上头一一踩过,咯咯喳喳的碎叶声儿立时惊得树上寒鸦都嘎嘎叫起来,吵得皇上走在前面扭头看向我,说我这爱吵吵的习惯是多年都改不了,真真长不大。
可人又哪儿能长不大。我伸手从后头吊住他脖颈叫他背我,说我太瞌睡,走不动了,他就干脆把我抱起来,一直将我抱回屋去躺在床上,稍稍皱起眉来活了活肩背,便替我扯落了靴子衣裳叫我先睡,他还得去瞧些文书,晚会儿再来陪我。
我趴在床上拉过他袖子:“你肩上又疼了?怎不早说,早知道我就自个儿走了。”
“天儿Yin下来就这毛病,上了药也能好些。”他揉散我头发替我拉过被子来盖了,浅浅在我额角亲了一下儿,“我这也是趁着还有力气抱你,若真等到七老八十了,只怕你想我抱你我还抱不动。”
这引我揪着他指头不放:“那到时候咱们就一道儿寻人做俩轮椅就是,每日没事儿了还能在院儿里赛一圈儿,多好。”
皇上好笑地抬手,赏了我脑门儿一弹指:“睡吧你,别贫了,明儿还点卯呢。”说完便替我吹熄角灯向外走。
我一直看着他走出去带上了屋门,还闭眼想着那白头偕老是否真只一世宝贵双全便足够,不一会儿听着窗外秋雷遥遥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也就真迷困到失神睡着,还做了个梦。
那梦起好似一张帘子打头儿卷,启幕叫我遥见群峦绿林中一山浩伫,其上烟霞云蔚、苍叶含黄,令人见之生慕。
怡然拾道而上,我将山间花草尽情逗挠,正至疲累时,却转遇山腰含霜碧潭边一株亭亭秋桂,其满身挂枝金珠下,正有一张刻画禅宗的老木罗汉榻,似是专供我歇息。
由是我蹬了鞋便跳上去睡,一时山间天色夕阳转暮、华星升空,也不知闭眼过几时,却渐觉额上覆来了一层暖,而这暖意如此熟悉却陌生,未见所感竟已似能叫我闻见一丝清冽草木的荷包香。
我颤颤悠悠开眼来看,迷蒙中只见当空天星已化为一灯如豆,正明明灭灭微微暗暗闪动在我咫尺处一双黑而清亮的眸子里,我看入这双眸子时,这双眸子也正眼睫半阖地柔柔看着我,倏忽见我醒了,当中光彩流转,一时竟似星河微漾,眨动间如活泉溢水。
“稹清……”
此刻我好似听见沈山山在唤我,这声音比我过去数月的每一次梦里都真,直令我迷蒙睡眼渐渐清明,睁目见那双清亮眸子所属之人亦还真是沈山山。
眼前这个沈山山眉如鸦羽、目似双星,细挺鼻梁下薄唇微抿、色如春绯,他是这样真,真到我都忘了我此时原该是立时退开才对,便就那么愣愣与他无言相视——可只因错过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这沈山山却忽而双手捧来我两颊,趁我还来不及开口止他,他竟已瞬时欺身吻住了我。
这吻似光电亦似片捉不住的烟云,气力轻到几近是没有,却又实实在在落在我唇上,叫我惊过一时连忙挣起来使劲儿推他要往后退,可这一次他却终于不再放过我,更还稳稳将我抵去了身后的立板儿困住,叫我避无可避、退无处退,又以无温长指从我侧颈抚下,一边儿拆着我衣裳,一边儿在我耳旁缠缠说话。
“稹清,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好不好?”
他将我揽起身来同他拥在一处,曳动间老木的罗汉榻上我二人长长衣带已轮卷合抱,而他温沉音色直如拂过当春绿叶的风,忽笑起来就讲:“干脆我俩辞官去把江南十八寺都逛遍,要是瞧着哪儿景致不错,想住就住下,那往后便都是暖冬。”
这话似魔似魅,叫我推在他胸口的手都一顿,此刻几乎已立时能抖着手哭出来,而片刻中睁大眼睛看着他,却直将他身后景色看变为江边大雨转微、天色初霁,徐徐摇晃中,我惊觉自个儿正同他一道儿坐在叶飘摇孤舟中,于烟雨间蓑衣过江、游山玩水,往后更当真将江南二十四桥、十八山寺一一行遍,又寻个青山秀水处朝夕高歌日月,洗米炊烟中开怀旁观他共我地老天荒、一世安稳,临终时便将他紧紧揽在怀里,听他闭目沉yin长相思兮长相忆,或也可潸这短相思兮无穷极。
神魂渐分之际,我终枯泪闭目,待再度睁眼,只见怀中沈山山竟又变回了那十三四岁的俊俏少年,面上一言一笑便化去等闲生涯,艳阳风光下,他还是那个京中最好的郎,眉目容色妙得似早春第一株盛开的花,其时正放了勾在我脖颈上的手狠狠往我脑袋上揉,下刻也遥遥指向一处引我看去:“稹小公子,你瞧瞧,我们买的就是那匹马。”
周遭人声鼎沸中我顺他极目地望,只见他手指之处竟真是片绿草马场。
天光无云,四下里暖风是一等一的和煦,我应了这梦的路子,此时自然该无所顾忌地向他大喊:“沈山山!你以后只准跟爷一个人好,你听见没有!”
而沈山山听言也果真英气地笑,托着袋儿板鸭供我吃完,抱着我心满意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