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也没有变化过的,他昨夜浑浑噩噩梦了整夜的一张脸,突然抓了抱枕抱在身前。
“怎么,”身旁同事暂停记录,看了他一眼,“睡冷了?外套借你。”
“没,”陈琛苦笑,“没那么娇气……诶,你是一直听着的么?讲台上那是谁啊,干什么的?”
“真服了你了,这么吵的地儿,睡这么沉。”同事抻抻胳膊,“nu,就那个搞智能工程的日资公司的什么研发顾问吧,好像叫……”
他把记录文件向上翻,“嗯,叫唐宵征。”
“哦。”陈琛专心致志,打开电脑,他隔了很久才出声,“讲到哪儿了,我从哪儿开始记?”
“你算了,等会儿我的发给你。”
“谢谢你了。”陈琛笑,微微叹了口气。
好像找到答案了,关于自己留在那封信里的问题,为什么不回家去,过有车有房的生活,拿吃饱了饭还有许多富余的工资,为什么挤在忙碌的朔桑,明知这里房价物价高的吓人……
那样多辛苦挤着地铁,欲哭无泪的日子,好像就只是为了,这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久别重逢。
他头发长了些,也比以前更会拾掇自己,蓬松的额发遮着眉眼,有种懒洋洋的帅气,陈琛从电脑屏幕上面探出一双眼睛,做贼一样打量,不会又长高了吧,还是那裤子衬的腿长?
他伸伸腿,低头看了看自己。
那时候那样潇洒,说好要唐宵征忘了自己,可现下陈琛琢磨着,满心蠢蠢欲动的想要接近。
要打个招呼的,陈琛想,该怎么说,嗯……你一个人在国外,这些年过的好吗?
不行,人这么多,不好展开这种说来话长的课题。
或者……好些年没见过你,
一下子变得快要认不出来了。
不行,太表面,轻浮!陈琛自我批评,得说些更亲切的话。
那比如……前年章纪舒回来过一次,到开户行去办个人征信,她好像要自己做什么了,顺利吗?
万一,万一唐宵征压根儿就不知道呢,这不是太令人伤心了么?得问些愉快的事情。
呆了很久,陈琛自暴自弃,不如问问,你爸爸死了没有?
皆大欢喜!
许是他脸上的苦大仇深过于显眼,几个同事不经意瞥一眼,嗤笑,
“小陈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受刺激了,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本科毕业学校,人都是项目负责人,站上面讲课了,他还是个苦工,核心筒都画不利索,自我反省呢。”
陈琛平移视线,冲他们呲了呲牙,转头过去又是一脸沮丧。
他平日里总觉得这些讲师无比啰嗦,能讲的他腰酸腿疼,看一眼表还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可今天全然变了,陈琛觉得讲座开始不久,座下掌声雷动,一抬头,却是结束了。
唐宵征鞠了一躬,拎着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摸摸耳麦已经走到了场边。
“陈琛,结束了,”林双终于等到结束,踩着小高跟进来,Jing准定位,“快收拾东西,这不是一个字儿也没打么,不用保存了,快装。”
陈琛苦笑,像只被狗撵着的鹅,拎起电脑包,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摇晃。
有些不甘心,他还一句话都没跟唐宵征说,或许唐宵征压根儿就没看见他,又有些顶着胃一般令人如鲠在喉的预感,他知道这样一次错过,也许往后,就再没机会在偌大朔桑城里见着他。
余光里,陈琛看到唐宵征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礼数用尽,往出口走过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诶,啊,你说的对,”陈琛心跳的自己都慌,条件反射一般,转头应和着林双,“徐工该等急了,走吧,难得他请一次客。”
扭过头去像是躲避,可他又横在出口,没有挪动脚步,想躲,却躲得并不彻底。
“劳驾,”唐宵征轻轻撞上他的肩膀,鞠了个半躬,“借过。”
两人擦肩而过。
陈琛呆住了,方才还猛跳的心变得死寂,好像轻微碰触中生出的不是碰撞,而是,叫做后悔的,如铅石一样沉重的漆黑。
他就这么走了,半点没有察觉,头也不回,看也不看……
电梯的对景墙上,矩形光斑慢慢变窄,最终收成一线,消失了。
陈琛突然停下,不往前走,却是逆着人流,要回到会场中去,“林双你先下,我有东西落在座位上了,我马上就来。”
他挤过层层熟悉或陌生的打探,走着,快步走着,跑起来,即使只有短短的一段路。
他跑回了会场,“刘总……”
“怎么了?”刘总转过头来,平日里总被吐槽酷似光头强的一张脸,现下看来泛着光,“跑什么呢?”
“刚才演讲的唐宵征,你有没有他的手机或者微信?”陈琛不小心咬了下舌头,“我,我想借来用一下。”
“那没有他本人的许可,我不能随便给你的。”刘总挠挠头发,“你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