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来低头回消息,直到他走近了才伸手拿回自己的行李,简短地“嗯”了一声。
沈思学不尴不尬地收回手,扶了扶眼镜,替他开门:“就是这间了,有什么缺的用的就告诉叔叔,每天想吃什么菜了也记得跟叔叔说,我这人啊,别的高不成低不就,就是做饭还行……”
“知道了,谢谢叔叔,” 宋斯年点了点头,说着有礼貌的话,却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耐烦, “还有事吗?”
“哦,还有一件事,你们年轻人不都拿微信聊天吗,来,咱们加个微信。”
二维码都递到面前了,宋斯年也只好暂时切出聊天窗口,扫码加了好友,备注宋斯年。
沈思学满足地点点头,看着他发来的好友申请,又说:“这名字挺别致啊,‘算了’……确实,人生呢,贵在拿得起放得下,果然就像你妈妈说的,你这孩子特别成熟,想得深——”
宋斯年关上了房门。
“我就说少说两句吧,说多了他又得烦……”见宋斯年回了房,陈琴画才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怪失礼的,这孩子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沈思学却不那么觉得:“孩子嘛,原本就缺爱,又是这个年纪,也没人跟他打声招呼,突然有一天得搬去新家住,连爹都换人了,换我我也不高兴……没事儿,我看小年挺懂事,有自己的想法,用不着太拘着他,倒是你,你才别往心里去,少Cao点儿心吧。”
说罢搂了搂她的肩膀,笑道:“别想咯,还是想想明天婚席上穿哪身衣服,我看你那旗袍就不错,月季纹的……”
“婚礼”定在巷子口的兴隆饭店,摆了三圆桌,老板热心肠,知道是来摆婚席的还答应他们今晚不招待别的客人,在圆桌前搭了一方矮矮的台子,摆上花篮,算作简单的婚礼舞台。
宋斯年坐在最远的那一桌,看了一眼最前面留给他的空位,面无表情地端起酒,给自己满了一杯。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他鬼使神差地想。
可他现在已经成年了,也不会再有人来替他挡酒了。
菜色不错,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大鱼大rou,中间摆了漂亮的果盘。他来之前去隔壁面馆吃了一碗面,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地早早吃饱了,也不动筷子,只是慢慢地喝酒——太辣喉咙,他其实并不喜欢,灌药似的硬往下咽。
这也算不上宾客满堂,来的都是双方亲友,只是气氛融洽,笑声与祝福声此起彼伏,他坐在人群之外,便觉得自己像是来扫兴的。
于是宋斯年在心底里摇了摇头,把这句话发给了他的置顶联系人。
算了:我觉得我像来扫兴的
算了:[动画表情]
迟暮:自信点,宝贝
迟暮:把像字去掉
算了: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说这种话
算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的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犹豫片刻,想把“爱”字替换成别的——然而大概是酒意作祟,想不出其他能自欺欺人的词来,就这么发了出去。
对方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宝贝了”。
rou麻得几乎有些Yin阳怪气,像是在拿什么古早爱情片里才有的台词调侃,可他心知肚明,这就是他们现在相处的方式。
把戏码摆到台面上,明晃晃地告诉他,这就是台词——要不要演下去在他,能演到什么时候也取决于他。
然而满堂新禧,宾客尽欢,连台场角落里那团假花都明艳,廉价的彩纸落了满地,是最浓墨重彩的浪漫,他就坐在这样庆典式的浪漫里,看着屏幕上角色扮演般的对话,居然有些恍惚,尝到了些许煞有介事的甜。
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了。
礼仪结束,新郎新娘该来敬酒了。他如实汇报了这个进度,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视线落在他母亲手中的酒杯上,看不出喜怒。
直到他们向前两桌的宾客逐一敬了酒,谈笑几句,转而向他在的第三桌走来,他才终于放下手机,拿过杯子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起身走了出去。
三月开春,晚上还是有些冷,宋斯年走进隐隐杂着油烟味的冷风里,昏沉的思绪清醒了不少。
他凭着记忆绕到饭店后门,想找家小卖部买包烟,绕了两圈却没找到——他印象里的那家似乎已经关了,招牌拆了一半,被换成“文印”的字样。
算了。
沈思学家的钥匙他没有,原先住的家也不能回,他一时间没什么去处,只能原路返回,往巷子的出口走。
走到半路他脚步一顿——似乎有人在叫他。
“小兄弟,”饭店后门的台阶上还真坐着个人,看不清脸,只知道手里有烟,火星子随着风明明灭灭,“你也进不去这饭店啊?”
似乎是有饭店不招待其他客人这回事。宋斯年看着他手里的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一起等会儿,”那人冲他招了招手,声音听起来年轻又明朗,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