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原来也长了张秀气的脸”
“嘿嘿李先生今日怎将胡髭剃了,这般去看,先生也是年轻的很”
李玉笙正扫地的手微微一抖,满心无奈地叹着气。许是早已习惯那胡髭的存在,此刻被人留意讨论着便只觉被扒了衣物般一丝不挂置于人前,浑身的扭捏不自在。
脑中又猛然想起那人夜闯屋门竟只为这……
杜俞楠所为分明是将他认出,而他当真闲职无事才来扰他?两人分明没有瓜葛他为何多此一举做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事?难不成是怪罪他当年未让他耍玩尽性而又来报复捉弄……
李玉笙叹着气,毫无头绪。
“李先生你在这啊,这天怕是要下雨了,监院问后院放柴木的棚顶修好没……咦,李先生剃了胡髭害我差点没认出来”
李玉笙看着来人不免失笑:“长林你怎也取笑我”
“怎会是取笑呢,李先生若是这般模样出门,不知要被多少女子青睐呢”
“还说不是取笑……”李玉笙笑着,眼见地扫的差不多这才去后院查看棚顶,见毫无遗漏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那夏雨说来也快,转眼便随云陨坠,只是刚将热气洗刷去又转瞬停歇,留下狼藉的一地落叶。
这娌州不似大城繁华却也样样具备,其中较有规模的书院便有数十间,而他所呆书院先是官家开办,到后来才成的民经官督。
虽心知肚明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可当李玉笙在书院见到那身着官服的人时仍觉满心不自在。若换了别人他大可大大方方不厌其烦的讲解书院事由,可那前来督查的人偏偏是这令他难以接待面对的杜大人。
好不容易熬过那数日的陪同,今早却被监院拉住谈话。
“李先生,今日就劳烦你带杜大人去巡视书院了”
李玉笙只觉额头隐隐作痛,违心应道:“那是我应做的”
此时正是日渐升显的辰初,天气清凉的很,和风略过院中路径上的海棠,一瓣又一瓣的粉嫩在肩头或身后落下,还未看清便落在脚边,唯有擦肩而过的馥郁芳香存留。
李玉笙知这场景美好却心烦意乱难以留意,他是有心恋花景不依,交愁暗叹花独去——他怎会不知那官文督查不过是杜俞楠借口想与他独处……
可那数日他确是只做本分,毫无僭越。
“李先生若是不情愿,那我便去跟监院讲讲让他不要勉强你”
李玉笙愣了一下,从中缓过神来只见杜俞楠走在前头背对着他地打量着墙院。心中颇有无奈又不知他何意,只得礼仪皆有的宽慰道:“杜大人多心了”
“若真是我多心,李先生为何从一开始就不曾看我?”杜俞楠说着忽地转身与他四目相对。那眼神平和静淡,叫人揣摩不透。这般普通的直视却叫李玉笙不自觉地侧过脸,也是心中一番挣扎后:“监院让我带大人来督查便是不会怠慢,至于大人所说……这不过可有可无,大人何须过多强求”
“可古人曾云目不斜视乃礼之基本,李先生怎可说是可有可无?”杜俞楠见他沉默,又道:“李先生还说不敢怠慢,我既是有问你因何不答?”
李玉笙心下一沉,抬头看他。见到那神情平静的俊容美目时只觉恍然陌生,唇齿轻启却未出口一言。
也是这般他才知那数年前的记忆已是浑浑噩噩的存在,是即使再相见也引不出平静淡然外的情绪的过往。
“先生,”杜俞楠喊着,目光忽然坚定地仿若要看到他千疮百孔,“你可知当年你一走了之后我是何等心境?”他语气平淡又带些热切,叫人难以琢磨。
李玉笙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不愿顺他意的去多情揣测什么:“不过是改邪归正,平平无奇”
“恰恰相反,我是知错不改……”
李玉笙心下一沉,虽不知他到底何意却也不愿再听他讲那些不lun不类:“大人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我不过一介只求安稳的平民,大人何苦前来打扰,”停顿着,也是无心与他周旋,“大人若无心督查书院便是请回,以免误了官事又劳费心力”
“先生,”杜俞楠见他要走,忽凝眸喊道。
李玉笙颇有无奈的停下脚步,未回头看他:“杜大人也知我不过打扫管理书院杂物的粗人,因与学生朝夕相处才被他们称为先生罢了……这称呼着实不适合大人来喊”
“先生是在害怕?怕自己重蹈覆辙还是怕再入苦海?”
“我只知这二者毫无区别”
杜俞楠见他径直离去却也不恼,只盯着那背影,目不转睛,直至他消失在转角。
刚入夜不过片刻,李玉笙心情复杂地提灯去了官府。
他原以为杜俞楠会就此罢了,未想他竟找监院说白日时短,有部分情况不太清楚而有劳他去官府再耐心一二。
也不知是否为巧,李玉笙刚进官府便与杜俞楠打了个照面。
杜俞楠看着他,目光淡然,举手投足皆是礼仪气度:“李先生来的正巧,不如一起用膳?”说着也直接去叫人去制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