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渊给自己弄了顿简单的晚饭,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饭,尤其是煲汤,可惜工作太忙,一直没什么时间去学。偶然一次,一同事知道了他这个技能,第二天就传遍了医院,林医生的形象从冷美人升级为贤惠的冷美人。做个饭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在心里翻白眼,面上仍旧冷冷的,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去上班。
他一口一口地喝汤,握着手机看某个医学网站,里面讲述了某种新型传染病,传播性强,致死率高,目前还没有有效的药物治疗,一时间各国媒体争相报导,铺天盖地都是传染病的新闻。
秋季,很适合疾病肆虐的季节。
林致渊看了一会网站上同行的讨论,丢开手机去洗碗,叮当的碗筷声,水流声,电视机里的欢笑声,这座舒适的单人公寓让他突然生出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
或许该找个人同居。他默默擦碗,收入不用多高,主要是性格合适,得有共同爱好,不然待一块太无聊了他洗完了碗,瘫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继续胡思乱想,他烟瘾犯了,在茶几上摸索着试图找出一根不可能存在的香烟。
林医生收过不少肺癌病人,基本上都是晚期,在疼痛与消瘦中挨过每一天。他对自己这具皮囊十分爱惜,固定健身,健康饮食,试图减少在今后的几十年里患癌的几率。但是,讽刺的是,他有烟瘾,这是一个存在感不太高但怎么也消除不掉的恶习。我就是在慢性自杀,林医生抽着楼下便利店买来的烟悲观地想,忧郁地看烟圈在路灯下升腾散开,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得肺癌死掉了。
秋季夜晚的风带来凉意,带走水分,像一把温柔的刀,要在寒冬来临之前收割万物的生命。
林致渊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拦了辆车往市中心的酒吧去了。
他不是一个耽于享乐的人,不上班时更多时间是一个人待着,看书,做饭,或是健身,就算有欲望,也会去找固定的人解决。
看起来似乎是个很无趣的人。
保持清醒和理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要什么,这一特质却是很多现代人不具备的。
地下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仿佛要把整个夜晚震醒,周川站在一个角落抽烟,仿佛周围疯狂的一切都与自身无关,鼓手过来问他乔伊去哪了,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穿过癫狂的人群,来到一个Yin暗的走廊,周蓝已经在那等着了,他总是随心所欲的出现,任意时空任意时间,周川总觉得双胞胎弟弟,像个有任意门的动画片小人。
“你来着干嘛。”他恹恹地问,把烟头往脏兮兮的地毯上一摔,瞄了周蓝一眼。
对方眯了眯冰冷漂亮的眼睛,道:“看你死没。”
“”周川踱过去,揽住了弟弟的肩,两个身高相貌都极其相似的人凑一块,宛如在照镜子,周川没有看他,Yin郁地盯着地面,看烟头的火焰明灭,将破旧的地毯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周蓝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周川盯着那块烧焦的部分,用一种极其平缓的语气陈述:“我想死。”
林致渊在拒绝第4个搭讪者后决定离开,他喝了点酒,却很清醒,没有调情的心情,也没有回家的欲望,能去哪儿呢?他懒洋洋地想,望着台上丰满的扭动身体的的舞娘,就如同欣赏玻璃酒杯里的樱桃,只觉得是一种可供欣赏的空洞的漂亮,再产生不了多余的情绪了。
对面穿着超短裙的女人走来,朝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宛如黑暗里绽放的一朵玫瑰,他摇摇头,拒绝了递过来的酒,站起身,拎着残酒,慢悠悠地出了酒吧。
如果能提前预知这个荒诞的夜晚,那么这份荒诞也就索然无味了。林致渊双手插兜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他毫无困意,背挺的笔直,修长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成长长一条,他慢慢走,离天亮还很漫长,冰冷之风从黑暗的前方扑来,这种放空的状态让他十分舒适。他模糊想起卡夫卡的一篇短文,大致是作者和友人变成一根光溜溜的木头(或是啤酒瓶),顺着缓坡一股脑地滚下去,很快乐,很荒诞。这个故事没有后续,这份荒诞的快乐引起了他的共鸣。他又不禁想起冰冷月光下那个古怪的青年,像某种野生犬类,目光炙热,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好在,这条狗已经被自己锁在了天台,林致渊越想越愉悦,步调愈发轻快。
另一边的天台上,周川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这上面还是挺冷的,但他没去撬门,也不准备联系任何人上来帮他,他想要一个人待着,什么也不去想。
手机屏幕黯淡的光照映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显出一种疲怠的木然来,这种放松的状态的展现,让他由一只乌鸦,变成了一只蜷缩的小鸟。
林柔穿梭在舞动的人群中,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她穿着一条白色短裙,头发散下来,眼角一根细细的眼线,没画好,有些突兀,倒显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更加无辜,是一只落进枯叶的小鹿,迷茫地环视四周,与生俱来的纯洁。
就算来了100次,她也能装作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