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对他的来历并不清晰。”
他这么说完,太宰治便垂下了眼帘,像是有些失望。
下一瞬,灶门炭十郎突然捂着嘴咳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一直停不下来,直到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父亲将其传给我的时候,只是一直强调,要将这幅花札耳饰一直传下去,却并没有告诉我有关它的故事,我原本以为父亲对此也并不了解,直到母亲去世前,在病床上和我说……”
灶门炭十郎的视线落在房屋外面的雪堆上,但又似乎穿过那些堆叠的雪,看到了更为遥远的画面,“她说父亲不告诉我,是认为了解了这个花札的来由,对我们并非是什么有利的事情,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活得更轻松。”
“但这只是在无事发生的时候吧?”太宰治接话,“若是意外来临,毫无准备,岂不是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听了这话,灶门炭十郎轻轻笑了一下,嘴角带着的弧度大了一些:“或许我母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在最后仍是告诉我,这幅花札耳饰——是先祖的朋友所赠,而先祖也与他约定好了,会一直传承下去。”
他舒了口气:“虽然对于当年的事情仍旧一知半解,但至少不是一无所知了——你觉得呢,太宰君?”
太宰治顺着声音看过去,与那人视线相碰的瞬间微微挑了下唇角:“或许吧。”
他虽然说着“或许”,但言语中并没有多少释怀的成分,硬要说的话,听起来倒是像不置可否的意思。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灶门家的女主人似乎是在煮饭,香味从厨房飘出来,一路经过院子,又飘到这间屋子里。
灶门炭十郎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听了这话,他也只是揽了揽披在身上的外衣,提议道:“既然如此,太宰君今夜不妨留下来吧,看一看,灶门家的另一个传承。”
“另一个?”太宰治眉梢微动,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了另一件事,“灶门先生为何对鄙人毫无保留?”
甚至连一个稍显正规的身份询问都没有进行过,怎么看都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但对这样随便的一个人就能将传承的秘密和盘托出,未免太奇怪了。
灶门炭十郎面色平静:“虽然不知道那到底关系着什么,但我只希望那些复杂又隐藏着危险的事情,到我这里就停止吧——”
“不要落到我的孩子身上了。”
——
灶门炭十郎既然发出了邀请,太宰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嘴平伊之助第二次醒来——当然这件事只有太宰治知道——后,三人便被邀请着一同享用了晚餐。
嘴平伊之助看起来对于灶门炭治郎锤晕他这件事完全不在意,反而对头锤很感兴趣,晚饭后便拉着对方又要比试;
我妻善逸吃过饭后便询问太宰治知不知道山上这一带哪里有花盛开,他想摘些做成花环送给灶门家的长女。太宰治想了想,回他说,花有没有不知道,野兽倒是遍地,太宰治提议说不如抓点野猪做猪rou环,也许祢豆子会因为美食对他更喜欢。
我妻善逸表示不想和太宰治说话了。
约摸九点钟左右,灶门一家将屋子里收拾好后,便带着祭祀的物品走到了屋子前面的空地上。
那里早就点燃起了篝火,一刻钟前不见的灶门炭十郎则穿着祭祀服赤脚站到了篝火旁,写着“炎”的面饰遮挡了他整张脸,那一惯平静的神色被掩盖,竟让他在这种又庄重的氛围下,显现出一种活力来。
而当祭祀开始的时候,那种活力就更为明显了。
铃铛在相互撞击中发出愉悦的声响,混杂着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
绯红的服装在火光的映照下更为耀眼,随着他的每一次跃动与转身,宽大的袖子亦随风翻动,起舞。
他不再是静潭,而是被风增势的烈焰,恣意地燃烧着,带给周遭温暖与光明,热烈而盛大。
“火神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太宰治向旁边偏了下头,便发现之前还被嘴平伊之助纠缠着的灶门炭治郎不知何时站到了那里,微微出神,似乎是下意识地念出了那四个字。
感受到他的视线,对方也看过来,未语先笑:“我有时候觉得爸爸像一株植物。”
太宰治也笑了:“为什么?”
“因为爸爸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平静,似乎没有能够惊到他的事情,他的情绪像一条平直的线,不自觉的就让我联想到了安安静静的植物。”他又转向跳着神乐舞的灶门炭十郎,石榴色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晶亮,“但是只有在祭祀火神的时候,爸爸才看起来不像植物,而像是拥有能够掌控火焰力量的火神大人。”
因为灶门炭十郎的脚步轻灵,动作中毫无滞涩,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支撑他跳完整支舞。
这与对方平常所表现出来的虚弱不同,也无怪乎灶门炭治郎会这般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