鹳辛耸了耸肩,「渠受没什么好玩的,比郦渚差得远。不过你要想去,我娘
和我妹妹一定会很高兴。」
「太好了!」鹤舞轻盈地旋了一周,「等离开夷南,我们就往渠受去。祭彤,
你自己背上木简,跟那个家伙回澜山。」
「哪个家伙?」子微先元晃悠悠踱进来,顺手拿起鹤舞没吃完的桃子,毫不
客气地咬了一口。
鹤舞哼了一声,「每天下午都跑得不见人。还说带我们增加阅历呢。你去哪
儿了?」
子微先元把桃核一扔,抹了抹嘴,眉飞色舞地说道:「当然是去会夷南的美
女了。」
「嘁!连侍读都选不上,亏墨师叔和银翼侯荐了你去,还不如他们两个呢。」
子微先元毫不脸红地说道:「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祭彤打了个喷嚏,火苗差点烧着窗纱,鹳辛咳了一声,伏案刻他的木简。
子微先元讶道:「怎么?你们不相信?」
鹤舞撇了撇嘴,表示回答。
「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唉……」子微先元很头痛地拍了拍脑袋,一脸愁容,
「眼下有件事很麻烦。」
三个人立即抬起眼,「什么事?」
「谁找我们麻烦?」鹳辛问。
「要打架吗?」祭彤兴奋地说。
鹤舞娇呼道:「终于有事做了!」
子微先元沉重地点了点头,「有人想杀我。」
鹤舞个不信,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祭彤慎重一些,「是百越人?什么时候?」
「呃,是九个月之后。」
祭彤愣了一会儿,「等等,我有些听不明白。你是说——你现在知道,有人
九个月之后要杀你?」
「你听得很专心。师叔我很欣慰。」
祭彤抱起肩,疑惑地说道:「九个月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不会是摆草棍摆出
来的吧?」
「那叫筮算!筮算!灼龟为卜,蓍草为筮,我没教过你们吗?什么草棍。」
子微先元不悦地说道。
祭彤没理会他的怒气,「那过九个月再跟我说吧。」
子微先元扭过脸,「鹳辛?」
鹳辛抬起头,「要杀你的是谁?」
子微先元苦着脸道:「我不能说。」
鹳辛叹了口气,「你既然知道有人要杀你,就先下手杀他好了。」
「不行。我不能杀她。」
「那你就揭穿他,让他没办法动手。」
「不行。如果揭穿,我会死得更快。」
「那你就跟他好好谈谈,总能找出来解决办法。」
「不行。她绝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死,她才能安心。」
鹳辛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正容道:「那么,就没办法了。」
祭彤打了个呵欠,「我倒有个办法。」
「快说!」
「不想被他杀掉,你就——」祭彤抹了下脖子,「先自杀算了。」
子微先元呆呆坐了半晌,忽然道:「我想喝酒,谁陪我喝?」
鹤舞道:「没兴趣。祭彤,你陪我去看衣服。」
「好啊。」祭彤立即答应。
子微先元看着鹳辛,后者知机地捧起木简,「我去给墨师叔送简牍。」
子微先元长叹一声,「相识满天下,知心无一人。罢了罢了。」
从云池别院出来,子微先元沿堤走到湖边,寻了家酒肆,坐下来要了两瓮夷
南最烈的酒,一碗接一碗地喝了起来。这洒寻常人喝上半瓮就要醉倒,子微先元
不停气地喝了一瓮,还稳如泰山。酒肆的人大为讶异,看不出这个公子哥儿般的
少年有这等豪量。
一直坐到灯火渐亮,两瓮酒已经告罄,子微先元又要了一瓮,酒肆的人怕他
喝出事来,借口打烊,把他劝出店去。子微先元提起酒瓮,蹒跚离开酒肆。
若论真实酒量,子微先元远不及祭彤,完全是硬撑着才灌了两瓮酒。一阵晚
风吹过,子微先元酒劲上涌,扶着一堵短墙呕吐起来。
这一场大吐,差点儿连肝肺都翻转过来。子微先元脑袋顶着短墙,只觉天眩
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子微先元喘息着擦了擦嘴角。周围是一片凌乱的废墟,断垣
残壁,荒无人迹。
忽然一声凄叫传入耳内。子微先元困惑地直起腰,寻声望去。
远处一堵残壁兀然挺立,男人威胁的声音传来,「再喊,我就杀了这小崽子!」
女人的呼喊低哑下去,变成哀哀的哭声。接着「嗤」的一声,传来丝帛被人
大力撕裂的声音。
子微先元使劲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