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骂你了?事实而已。你手上动作很快,出招够狠,但是薄刃在你手中只能作为最后的杀手锏。换言之,”寇翊俯身到裴郁离的耳侧,“只有现在这样的距离下,才能发挥功用。”
这个裴郁离承认。
李府那两个纨绔子弟练武时总拿他当靶子使,暗器便是他从旁偷师学的,秉的就是个学成之后要宰了那两个狗东西的心思。
淬着恨意学出来的功夫,虽又急又糙,狠厉程度倒是够了。
可惜后来受了小姐的恩惠,渐渐打消了念头。
再后来,李府没了,少爷们自然恶有恶报,再不能耍横了。
裴郁离想着想着便有些走思,直到感受到寇翊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才回过神来,说:“暗器确是偷师来的,学得不Jing,不过比李家那两个废物学得好一点。”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过往识得的一些人。
寇翊怔了怔,猜测“李家那两个废物”应当指的就是李总督的两个儿子。
总督府有资格学武的,想来也只有他们。
“看来你并不喜欢那两个少爷?”寇翊迟疑了一下,问道。
裴郁离眼中的恨意一闪即逝,而后笑了笑,说:“人都死了,说死人的坏话可不讲究。总之也不是什么大事,养尊处优的贵少爷,对个奴隶不好而已。”
“奴隶?”寇翊皱了皱眉。
下人、奴隶。
这可是两个概念,是有高低之分的。
前者是被主家买了去做奴仆,不管是何等级的奴仆,大多都是出身贫困但身家清白,才让主家放得下心。
而后者是落了奴籍的,在整个大魏都是最低等的一类人。至于为何落了奴籍,原因多种多样,但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说,“不好”?好不好的又如何界定?究竟是怎样程度的“不好”?
他那满身的伤疤难不成就是由此而来?
“口误,”裴郁离的嘴唇有一丝微微的颤抖,但还是用着满不在意的神情道,“是奴仆。”
寇翊觉得自己似乎试探到意料之外的东西了,这已经超了分寸,可他竟控制不住地继续问道:“那轻功呢?谁教你的?”
裴郁离的气息在那一刹间乱了起来,低着的眸子里呈现出极其复杂而痛苦的情绪。
他又饮了一口凉了的茶水,极力将那股情绪隐藏了下去,再抬眼时难免还是有些异样,说:“一位伯伯。”
“什么伯伯?”
裴郁离盯着他看,问道:“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
寇翊呼吸一滞。
他从未在裴郁离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漠然。
旁人若是觉得受了侵犯,会生气会防备,可裴郁离表现出来的都不是,而是疏离。
寇翊猛地意识到,他真的越界了。
好在那份短瞬间的情绪立刻便消失了,裴郁离甚至踮起脚,贴着寇翊的唇角吻了吻,语气顷刻间软了下去,又说:“寇爷,我不问你同周家的过往,你也别问我过去的事,不好吗?”
寇翊嗅着那贴近而来的气息,心中有些隐隐的酸涩。
“寇爷,练刀前咱们讨论了什么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裴郁离又往前一步搂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肩头,重复问了声:“嗯?”
寇翊几不可察地呼出口浊气,顺着这生硬的台阶走了下来:“在说一号挂头参与过的赌局。”
“哦对,”裴郁离隔着衣裳在寇翊的肩头落下一吻,带着哄人的意思。而后才直起身子,道,“一号挂头玩过走狗、斗鸡、赌点、握槊、藏钩以及颠钱,每一种都是他擅长的,我暂且不想和他对赌。”
“他不久前挑衅了你。”寇翊说。
“可我就想避着他,”裴郁离笑了笑,“你说,他能怎么办?”
“只能找其他人去赌。”
“对嘛,最后的局面一定是剩下我、他,以及一个或者几个秦家的挂头。姓周的想巴结姓秦的,我又躲着一号,一号只能去与剩余的秦家挂头赌...”
“你也只与秦家挂头赌。”
“我不仅要赌,还要踩着秦家挂头的脸赌。你猜,谁会生气?”
那必然是秦昭和周元巳都会生气。
秦昭气周元巳践踏他的面子,周元巳气局面与自己的计划背道而驰。
裴郁离早把这一切都想好了:“你观察了那一号挂头一个月的时间,也知道他是个自傲的。往难听一点说,就是目中无人,不服管教。该头疼他的不是我们,而是那姓周的。我有信心,只要激一激,那个人不会实心眼地去保秦家的挂头。”
只要最后留在场上的是周家挂头,周元巳巴结秦昭的目的就彻底失败了。
若是再做得过分些,就能让周家彻底得罪了秦昭,别想攀这份倚仗。
这样,裴郁离想,寇翊想必喜闻乐见。
先让寇翊高兴高兴,他再去...干点可能会让寇翊不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