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在场十余人,俱都不敢言语,气氛凝结到了冰点。盈缺君阖眼强压着怒火,慕辞垂首跪在他身前,静静等着宣判。
花鉴倒是没什么压力,神情轻松如常,只是不自禁多望了两眼慕辞的背影,心道,过了今天,怕是没多少机会再能看见这人了。
盈缺君好不容易平息了些,寒声道:“辞儿,念你初犯,又是受小人所惑,为师命你即刻回谷,禁闭三月,此后不许再与此jian佞之人有任何来往瓜葛。”
花鉴受了骂,倒也浑不在意,只微微一笑。盈缺君果然很宝贝这个大徒弟,不论做了多过分的事情,罪责都会怪在花鉴头上,只要慕辞肯赔礼道歉给个台阶下,象征性罚一罚也就罢了。慕辞从来对师父唯命是从,这处罚也确实不痛不痒,是不必劳烦他费什么心了。
“请恕徒儿做不到。”慕辞却道,“师父如何惩处,徒儿都心甘情愿,但是要与花师弟再不来往,恕徒儿做不到。”
花鉴抱臂轻点的指尖微微一顿。
盈缺君更是盛怒:“你——!逆徒!放肆!你如此冥顽不灵,就此滚出药师谷,以后再也不必回来了!”
慕辞只是道:“师父,对不起。”
“师兄。”花鉴忽然开口,语气淡淡地逐客道,“回去吧。这边本来也不缺你一个。”
他早觉得慕辞迂腐,至今也不见长进。盈缺君的要求表面上应了便是,日后再做计较,想见总能再见,便真不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必正面顶撞?
慕辞背对着他,看不见是什么神情,只听到他轻而短促地应了一声:“我缺。”
盈缺君饱含怒意地瞪了一眼花鉴:“逆徒!跪下!”
花鉴笑了笑,懒懒道:“你跟我无亲无故,你算什么,也配罚我?”
盈缺君冷笑了一声:“赵怀戎。”
“弟、弟子在!”赵怀戎忙跪在盈缺君身前。
说起来赵怀戎也确实无辜可怜,他是个天资平庸的闲人,只配在医师谷偏角一隅种点甘草、大黄之类的常见药材,膝下一个弟子也没得,碌碌无为过了大半辈子,没出什么成绩也没闯过祸。当年花鉴这个烫手山芋,人人避之如蛇蝎,生怕得罪了盈缺君,就他傻乎乎接手了,果然那之后就三天两头地在各种场合被指名道姓地骂。
赵怀戎连连道:“教不严,师之过,弟子赵某愿代徒弟花鉴受罚。”
他只说受罚,却没有要驱逐花鉴出谷的意思,盈缺君逼问道:“赵怀戎,这种yIn邪孽徒,你还要留他在册、玷污我药师名声?!”
赵怀戎愁眉苦脸地磕着头,哆哆嗦嗦道:“盈缺师叔,花鉴其实也、也没犯什么大忌呀谷内也确实没有明文规定要驱逐研究房术的弟子这这这不妥吧”
“好,好!”盈缺君指着赵怀戎鼻子点了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怒喝道,“取家法来!”
花鉴有点头大。
他不想见慕辞受伤,但盈缺君对慕辞有师恩,慕辞要受一顿刑还情,倒也情有可原,也还随他去了。
赵怀戎跟他又没多少交情,不知道这莫名其妙地替他出什么头,他不喜欢欠别人情,叹了口气把赵怀戎揪着衣领从地上拽起来:“行吧,想打就打呗。”
花鉴与慕辞并肩,对着盈缺君跪了下去。熟悉的鞭刑落在背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在药师谷受罚,慕辞一直是干干净净作壁上观的那个。而如今自己都还没被药师谷除名,慕辞却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花鉴心想:这个人,终于还是被自己拖下水了。
慕辞此生遇到自己,那可真是顶顶的不幸了。
话分两头,柳珩出谷找到秦北越的时候,秦北越正在种地。
秦北越卸了重甲,着一件月白衫,袖口卷起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马尾高束,云纹缎带纠缠着乌黑青丝捶在耳侧,青黑相间的外衣系着Jing瘦窄腰坠在腰间,他挺拔的身影映着重重山水,颇有种遗世独立的清高风韵。
地上开垦了一小片良田,已经萌发了层绿油油的嫩芽,旁边还搭建了一间简陋的茅屋。
柳珩和他“相约此处”的时候,并没考虑过秦北越这几日要去哪等他,如何食宿,也没料到秦北越真的就在原地盖了房子住下了。
柳珩有些好笑,秦将军捏着葫芦瓢洒水的模样确实有种傻乎乎的可爱。
秦北越看他一脸看戏的笑意,忙解释道:“以前在前线,怕被敌军断粮草,驻军的时候总会自己种一些,习惯了你笑什么笑啊!”
柳珩哈哈地摆摆手,和他说只是来打个招呼保平安,还要马上回去,秦北越盛情邀请他留下来吃午饭。柳珩看他可怜巴巴儿地一个人等了三天,心软答应了。
秦北越端了一碗炖得入味的鸡汤面,看不出秦北越五大三粗地厨艺竟还真的不错,柳珩吃面的时候秦北越就捧着汤吸溜溜地偷偷看他,柳珩敲了敲碗,问:“说起来,秦将军要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啊?你就这么闲的吗?没什么别的正经事要做?”
秦北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