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珩一进谷便隐隐感到不对,越靠近竹屋,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屋前台阶下的青石板上有两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像是有人负着重伤仍在原地滞留了许久,而后血迹拖拽着顺着台阶蜿蜒而上,爬入了门户大开的屋内。
柳珩心中一寒,几步奔入屋内,血迹的源头,是两具纵横交叠、毫无声息的冰冷躯体。
“师兄??!!大师兄!花师兄!!”柳珩惊悲交加,跌跪在两位师兄身侧。两人脉搏都已停了,躯体生寒,背后都有严重的鞭笞伤痕,血流覆地,慕辞面朝下倒在花鉴身上,将花鉴遮去大半,身上除了鞭刑还有无数锐器穿身而过的伤痕,白衣被染得血红。
花鉴除了背上并不致死的鞭伤,没有其他明显的致命伤口,只是脸色乌青,似乎是中毒迹象,脸颊上还被划了数道血痕。
柳珩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入骨之仇,杀了人还嫌不够,连尸体也要毁容
两人旁边还留了一张字条,上面没头没尾地写着几句话:
“后不后悔?知不知错?呵呵,猜到我是谁了吗?”
柳珩大悲之下无法言语,连哭都不会了,捏着那张字条呆呆跪了会儿,早已没有脉搏的花鉴突然一动,激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花师兄?!”柳珩一喜,忙将慕辞的尸身挪开,扶起花鉴探了脉搏,虽然微弱,但确实渐渐复苏,“花师兄!你竟还活着?!你方才连体温都没了——”
“是gui息散”花鉴咳了一声,抹去唇角血沫,“你应该听说过,本来是江湖人用来诈死逃避刑讯的,没想到我会有用上的一天”花鉴忽然顿了顿,忙问,“师兄呢?!”
花鉴才问罢,就见慕辞静静俯首躺在他手边,瞳孔蓦然一缩。柳珩侧过头不忍再看,花鉴没有明显外伤,慕辞却被利刃穿胸而过,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柳珩忍着眼泪,轻声说:“花师兄,你节哀罢”
花鉴也是呆了一瞬,猛然抬头问:“秦北越还在不在?!”
“什么?”柳珩被问得一懵,“还、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花鉴翻身起来,按着柳珩急急道:“你现在立刻去找他,让他过来接慕师兄回药师谷!慕师兄被盈缺老匹夫逐出药师谷了,药师恐怕不会尽全力救他。但药师与骁战府世代交好,只要是他的请求,药师谷不会置之不理”
柳珩愣愣地道:“这还能救?花师兄,你是不是入魔了”
“我说能就能!这种小事,我势在必得!”花鉴斩钉截铁一口截断他的质疑,又道,“至于你——你告知秦北越之后,不要和他同行,随便你去哪,走得越远越好,三天后不对,七天之后,在药师谷外青阳镇的一芳楼汇合。”花鉴行云流水地吩咐完了,柳珩听得云里雾里,催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好好,我这就去!”柳珩匆忙站起来,看着一地血泊和面色苍白的花鉴,又有些放心不下,“花师兄,可是你的伤”
花鉴却是暴怒,狠狠将他一推:“快滚啊!再不快点师兄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柳珩咬咬牙,夺门奔出。
柳珩一路狂奔,脑中乱成一团,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兄两人身上的伤像是受了谷中的重罚,他们为什么会受罚?花鉴为什么说慕辞师被逐出师门了?他的认知告诉他慕辞师兄是确实没救了,但花鉴师兄也不似作伪,真的还能救吗?慕辞身上的致命伤,到底是何人所为?是留字条的人吗?还有,秦北越是不是还在原地等着他?他会答应帮自己吗?他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他会为了自己这个陌生人涉险吗?
柳珩越想越乱,失魂落魄地跑回住处,远远看见秦北越蹲在田埂上浇水,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总是横遭防不胜防的变数,但这个人好像永远不会让他失望。他从未觉得如此安心过,像小孩子在外受了委屈终于回到家,只想扑进亲人怀里痛哭着撒娇。
秦北越听见响动,抬头看见他含泪跑来,直觉出了事,忙迎上去。柳珩攥着他袖子说不出话,一半是跑得太急,一半是心慌意乱,急得快哭了:“秦、秦我我也你要帮我”
“别慌,慢慢说。”秦北越抱住他按进怀里,抚着他绷紧的背,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呢。”
柳珩在他宽厚有力的怀抱里渐渐放松冷静下来,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其实强大又镇定,心里安定了不少,秦北越听他呼吸稳了些,便问:“你身上有血迹,不是你的,是你朋友出了事?”
柳珩忙点点头:“是我师兄的你要帮帮我”
秦北越捏了他的手:“在哪?走。”
“不不,你要一个人去我不能一起”柳珩还在想怎么解释这连他自己都不懂的缘由,秦北越却没有做任何纠缠,问清了地址便果决点点头道:“好。你师兄那边我会处理好,你自己要小心。后会有期。”
秦北越雷厉风行,提枪转身便走,身法迅猛,几个起伏就消失不见了。
柳珩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说清楚,但是秦北越却好像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