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说资金流的持续关系重大。自大厦建成后,一楼近三千平米的门
面一直出不了手,从目前地产价格的走势看,指望升值是不可能了,但如果卖给
银行就不同了,一切都在于运作,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这方面的老手,看来还
得……「韩总,我们开出的价格有人拒绝过吗?」鸣谦故作神秘地说。
韩正楞了一下,随即就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鸣谦知道韩正此时的笑
声是发自内心的,前些年他经常可以领略老板的这种笑声,并深受感染,而影片
《教父》中关于价格的那段台词经常被他们挂在嘴边。
鸣谦也陪着干笑了几声,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逐渐兴奋起来,他高兴地看到自
己抛出的饵和钩已被韩正吞进了肚子里,短时间内是吐不出来的。他想起了那句
古语:古来香饵下,触口是铦钩。古人真是英明啊!
韩正笑过之后余兴未尽,又和鸣谦连干了几杯,仿佛已经忘记了前一阵两人
之间的不快,他又像从前一样大手一挥给他的雇员下达了指令:「鸣谦,交行的
事就交给你了,尽快搞定,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韩总,那件事怎么办?」
韩正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他阴测测地骂道:「这些狗娘养的。」鸣谦并不排除
老板是在骂自己,但他装作没听见,盯着韩正,一副等待指示的模样。
「鸣谦,既然你是我的助手,有些事情你得自己拿注意。」韩正似是不耐烦
地说。
「今天夏部长已经找我办移交了,这件事是不是交给她去办。我知道你是很
信任她的。」鸣谦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太直白了,应该再含蓄些。
果然韩正的眼里又闪出了火花,但随即又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他原先
的意思是要派鸣谦去整顿一下物业公司,现在那里很混乱各种费用收不上来,公
司垫付资金已达六百多万,他韩正怎么能做亏本买卖呢?所以调鸣谦到那里当经
理是完全出于对他的信任。以前不是也有过这种先例吗?所以不管调他到哪里工
作都应看成是韩正对他的器重,这次也不例外,千万不要想歪了,再说调令不是
还没宣布嘛,没有正式宣布的事情是不能算数的。
一口气说了五分钟,韩正端起酒杯自己干了一杯,又继续说道:「这样吧,
物业公司我另外再派人吧,你集中精力把交行的事情摆平,至于那件事嘛——」
韩正做出一副难以决断的神情,然后似无奈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既然是我
的助手,你就自己拿注意,我以后再也不想再听到这件事。」韩正的这番话似乎
在鸣谦的预料之中,五年来,老板的出尔反尔、朝令夕改的作风大家都司空见惯
了,不会有谁会感到奇怪,毕竟公司是他的,他有权改变自己的决定。
鸣谦故意试探道:「夏部长那里……」「她才来几天,我不过是叫她跟你多
熟悉些情况,彼此沟通,加强合作嘛……」然后韩正又换了一种语气,变得语重
心长起来,他说前一阵的人事变动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公司要发展,靠以前
的土办法是不行了,王辉们都是公司的元老,单从感情上讲他也舍不得他们离去,
可他是企业家不是慈善家,一切都要从公司发展的大局出发,可王辉只考虑个人
利益,排挤新人,处处和他作对,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甚至连起码的考勤制度
都无法遵守,还带头破坏公司的制度,这样下去公司的前途在哪里?说到最后韩
正的语气由语重心长变得慷慨激昂。他以一种近似夸张的动作喝下一杯酒,就像
喝下所有的不满和牢骚一样,最后总结性地说:「实际上,从某种程度来说,他
们已经成了公司发展的绊脚石。」说到这里韩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了木无表
情的鸣谦一眼,又换上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鸣谦,你和他们可不一样,这
些年我是怎样器重你的?我想你心里有数,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呀!」如
果是在以前,鸣谦听了这种话会感觉很受用,可此刻听着就觉得说不出的刺耳,
就像是在夸一个丑妇如何如何美丽似的。
是呀,绊脚石这个词用得多好啊!目前自己不就是韩正眼里最大的绊脚石嘛,
如果今天不是早早就准备好了饵和钩,那老板现在说得可能又是另一番话了,还
能一起喝这么长时间的酒?说不准早就不欢而散了。
鸣谦在半醉半醒间听着韩正冠冕堂皇的说辞,体会着老板的虚心假意、厚颜
无耻以及给自己施缓兵之计的良苦用心。
绊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