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若你
怕我一去不复返的话,紧盯着我总可以吧!
程远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来去往返一切都是命。」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更迷糊了。
杜幽兰发觉他打从桃园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全变了,随便就可以数出几项来:
一、他没跟她同床过,甚至不阖眼,一整夜全靠第四台打发,想打瞌睡便以安非
他命伺候。二、他的性能力大不同于以往,这两天碰都不碰她,甚至连她的身体
也不瞧上一眼。三、他突然在每晚都会为她冲一杯牛奶,说是为她补身体,可是
又都鬼鬼祟祟地在厨房里弄。四、过去他是要完全掌控她行踪的,绝不能远离,
如今好似大发慈悲了。
杜幽兰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敢睡觉是怕她三世前的冤魂半夜附身,拿着刀砍
了他的脑袋;不与她作爱是忍了又忍的,生怕一激动抚摸了她左胸,勾起她三世
前的记忆;泡牛奶则是方便下符,教她忘却那惨案。
至于放她回屏东就更好笑了。现在他多希望她这一去永不回头,从此拜拜,
各走各路;可是松木师说过,一切强求不得、躲不得,只有随天意了。
「那,那我收拾行李去了。」
他还挥一挥手。
阿兰当然不会深思个中缘由,她以为他的男人转变了,变回初见面时那般斯
文、温柔、善解人意。总算老天还有眼睛,不让她继续吃苦;一激动,收拾行李
时就有些想哭。拎着行李走出卧房,看见桌上摆着一万元,感动得眼角都湿了;
收起钞票,正要出门时,程远在后头叫住了她。
「你有没有相片?」
「干嘛?」
「留一张给我,我,我怕会想你。」
这会,她的泪水真的垂下来了。
2
杜幽兰一走,程远立即将她留下的照片摆在电视机上头,外出买齐了香枝金
银箔纸,然后恭恭敬敬地拈香三拜,再到阳台一张张小心翼翼地烧纸钱,嘴里直
念着!
「原住民小姐,不,公主,我对不起你……我他妈怎么知道三世以前是日本
人?其实我最恨日本鬼子了,他们在战前屠杀中国人,战后、又猛削新台币,像
日本漫画就赚饱了…我这一世变成中国人,也算是报应了,我们应该扯平了吧?
你以后别再找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纸钱烧完了,骤然台起一阵风,灰烬便在小小的阳台上旋飞起来,虽是大白
天的仍然有些吓人。程远感到后脑勺的伤口又胀得发疼,一阵晕眩后觉有些凉飕
飕地,似乎整间屋子都透着寒气,遂不敢再待在屋里,匆匆下楼去也!
他在附近闲逛了一会,竟不自觉地来到阿兰平时常独坐的这小公园,就坐在
她惯坐的那张椅上,也像她一般吸燃香烟,看着过往无关的路人,打算扔他一地
烟蒂。路人也不全然是无关的,总有某些极小的机率会碰到熟人。我相信一个人
在精神恍惚下,某些极小的机率就会发生,譬如看见异象。
程远没看见异象,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是唐老鸭,被黑道角头通缉的汽车
惯窃,正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
「老唐…」程远暴喝一声:「总算给老子堵到了。」他冲过街道,一把抓住
他,但对方并没逃跑的意思。
「人衰的时候,四处都碰得到鬼。」老唐摇摇头说:「你别大声嚷嚷,不知
道我正在跑路吗?」
「操,我也在找你这老王八哩!」他浑身又起劲了:「最近被你搞惨了,你
看我的头,现在还包成这副德性,那里都不能去,成天窝在家里孵蛋。还有,一
把大四喜自摸东风胡不成,也他妈跟你有关。」
「喂,喂。你这脑袋可不是我砸的,与我何干?那天我先闪是怕条子来了麻
烦。」
「我就不怕吗?万一我被削怎么办?」
「所以我在临走前,特别交代你女人,叫她赶快送你去医院嘛!朋友也只能
做到这样了。」他径自过街走向公园:「别待在大马路上,再碰见个熟人我就惨
啦!」
「喂!」他追上前道:「你这一解释就恩怨全了了?」
「本来就是嘛!我们那有仇?说起来还是你对不住我,没及早把那轮子弄出
去,害我落得如此下场。」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一把大四喜没
胡成,怎么回事?」
「别提了。」程远挥挥手:「幸好我没帮你弄成腿子,是救了你也救了自己
呢!你想,那轮子真弄出国了,你死定,我也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