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应该悄无声
息地包围小楼,象潜行着靠近黄羊的猎人那样。但是我们很早就看到了大路远处
闪现的火光,咳嗽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章先生靠近了窗边,他在暗夜中若隐
若现的脸上流露出讽刺的笑容。然后那些正在靠近的黑影里居然还「砰」地响起
了一声枪响,而且是朝天放的。我苦笑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片乱糟糟的开火。我觉得我真的从Y国给他们弄来了很好的武器,
一扣扳机就会响,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能做到把枪口指向土楼。他们的数量也
比平地人多出太多,所以他们一开始还是把打仗这件事干的很热闹。有几颗子弹
穿过窗户打进房子,它们在墙壁上留下零星的弹洞。帕拉已经躲进了一张桌子底
下,他带着臃肿的肚子塞在里边显得有点挤。卓玛单腿跪在机枪射手旁边给弹匣
压进子弹,她的动作迅速,手法熟练。
没有预兆的事会吓人一跳。蹲在窗下操纵机枪的平地士兵突然大大地伸张开
手臂。他摔倒的动作转瞬即逝,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是我看到他已经躺在我
的脚尖前边。我看到卓玛没有显出惊吓的样子,她俯身下去摸了他的胸口,抬起
头来说:「啊,啊啊。」她在招呼别人援救,而她自己却重新转回窗口。卓玛往
自己瘦削的肩膀上紧紧顶住机枪枪托,女人的双腿一蹲一跪,她稳定地扣紧扳机。
女人肌肉圆滑的光裸屁股和骨骼崎岖的赤露肩背都在因为武器的后座力量而激烈
动荡,她手腕上悬垂的长铁链条也在激烈动荡,但她使用腿和脚提供稳定的支撑。
女人紧压在地板上的脚掌曲张象弓,大而平的光裸脚踵上连接着狭窄坚韧的跟腱,
那东西震颤的像一条金属簧片。
楼下接连响起两声爆炸,突然腾起的火光给卓玛尖削的下巴和胸口上激烈蹦
跳的乳房镶上了金红色光芒的边缘。
帕拉象一个女人一样颤抖着尖叫起来。「把他们弄走!」枪声中有人大喊:
「带到什幺什幺房间去!」几个士兵粗暴地把我们推过走廊,送进楼后的一个小
房间里。那个一直看守我们的大个子士兵靠近后窗朝向外面张望。
我和帕拉坐在地下摊开的一铺军用棉被上,帕拉很努力地要把自己缩到更小,
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抱紧自己的头。而我能够始终维持住镇定,虽然除了等
待我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楼外的什幺地方升腾起来的火焰,房子里有些闪烁
的光亮。我看到绿色的军被下露出一个开口的文件包。包里有些纸片,我下意识
的抽出来几张。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看到了那张东西。但是它在胡乱的翻检中突然停止,我想
是那个名字掠过了我的眼睛。其实我是在平地人的学校完成了童年和少年教育,
我对于平地语言的熟稔程度等同于母语。
「关于原联络部干部李春的情况通报(绝密)
原联络部副团职参谋(少校衔)李春(女)被反动的高原武装捕获后已叛变
投敌,交出了其掌握的所有人员名单,致使多人遇害,对我山南情报工作造成相
当影响,负有血债。另据曲松宗办事处筹备组报,李春现在当地高原族武装中出
现,以高原人自称,更名卓玛,并与当地高原人成婚。虽据称当地高原贵族将其
站笼示众,应是他们内部矛盾所致,考虑目前形势,我以不拘捕,不干涉为宜。
留待将来视雪域民改发展情况再行解决。」
是的,我知道平地军队是一支纪律严厉的军队,他们象恐惧麻风一样地恐惧
变节,通常仅仅是有过被对手捕获的经历就会被视作异端,终生难以得到宽恕,
而出卖者更会被看作十恶不赦的敌人。我以后确实考虑过这份文件的出现是偶然
还是故意,其实它所隐含的意义也有些暧昧不明。如果它是要告诉我这个女人已
经被自己的同伴所抛弃,她已经被视作叛徒,是一件比敌人还要坏的事,那幺合
理的结论就是我也用不着处心积虑的想出折磨她的办法,用不着为她花费力
气。因为已经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这像是一种釜底抽薪的心理战术,它被用来在决绝之后提供一点最后的怜悯。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卓玛的飞骑报警,我并不能确定这样的消息会对我造成什幺样
的影响,而且我以后也从来没有弄清楚过,卓玛自己是否知道她的组织的决定。
我只能猜测她在供认出那些秘密情报之后,恐怕已经懂得自己再也没有被宽恕的
希望了,但是她仍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那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