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也就转到了很不相同的
方向。
在那时候围绕土楼的攻防战争已经进入终局的高潮。在乱作一团的高原勇士
们身后,到处响起了苏式冲锋枪那种敲打铁器一样的连续发射声,还有平地军队
惯用的凄厉怪异的喇叭。我的那些士兵四散奔逃,他们现在真像一群遭到追猎的
动物。我早就应该知道高原人真的是一个性情平和的民族,他们更适合唱着情歌
去放牧牦牛。
据说有人看到布林在背对着丹增土楼奔跑的时候被子弹击中了大腿,他们看
到他趴在地上爬行,但是布林还是消失了,在以后的两年中我没有看到过他,也
没有听见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楼下的土场和路上躺着一些尸体,不过的是活人。平地军队把放下了武
器的高原人带到土场上集中看管起来。按照卓玛的计谋他们确实无处可逃。章组
长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为修筑公路出力,当然政府会发给他们面粉当作工钱。大家
很快乐的表示愿意。关排长带领着士兵正在清点被高原人抛弃的枪械和子弹,没
有武器就再也不会有什幺起义和军队了。
我回到那个大房间中努力恢复一点尊严。卓玛已经离开了她的枪,她正靠坐
在墙边低头往那张纸条的反面写字。我走过去向下看看,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想要一点鸡蛋炒饭。」
她把纸条举起来给她身边的平地士兵看,习惯性地露出了一点讨好的苦笑,
但是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我。卓玛几乎像是被火烧到屁股一样翻身打滚,她用那
样的方法才能让膝盖尽快落下地。其实她是又跪又爬的把自己拱到了我的脚底下,
而且立刻扑通一声磕了一个头。她再抬头就只是看我了,她说:「啊,啊」,一
边胆战心惊地盯在我的脸上。
我吸气,绕过她走到窗旁边去,没想到她竟然膝行着跟在后面。「去,去吧,
去吧。」我很不耐烦地说。
「啊。」她就是那幺的答应了一声。
卓玛没有用筷子。她用脏手抓住那些油光发亮的黄色饭粒塞进嘴里,耸起两
只狭窄得象刀背一样的肩膀抽搐着吞咽下去,然后剧烈地打嗝。她贪婪地舔舐自
己油腻的手指头。身边的平地人都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一个老
爷,等着他的女奴隶吃完饭,这恐怕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了。
「走吧,跟我走吧,卓玛?」
女奴卓玛跟在我的身后走下楼梯。她的身体弥漫出迟钝萎靡的气息。低下头
以后她的背驼的很厉害,她拖带着手脚上的锁链慢慢地穿过空场。
就象是什幺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达娃和措迈仍然蹲在原来的地方注视着我们
走近。达娃兴奋地喊叫道:「卓,卓,卓玛。」一边把手朝向身体底下伸进去。
他有些急躁地开始抚摸自己。而男孩已经能够认出母亲,他张开手笑了起来。
我已经不是一个领军的代本,我要回到沁卡村去经营庄园了。
这一次在丹增庄园门外迎接我的是顿珠,现在是顿珠领着那个名叫央金的姑
娘。我已经知道在布林策划他的反叛行动时是顿珠把正忙于为士兵服务的卓玛带
到了马棚里,那里拴着我们成排的坐骑,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也没有锁上
门。大家在房中喝酒,而卓玛牵出雄鹰悄悄地溜出了庄园。顿珠有意无意地放走
了卓玛来格幸报信,是出于对我的忠诚,还是为了这个叫央金的女人?
跟在我身后的个背奴仍然是赤裸带镣的卓玛,在她俯低的身体上趴伏着
她瘫痪的丈夫,在她的脖子上吊挂着她已经一岁了的儿子。她和天真但是力大无
比的达娃轮流着把措迈背过了各但山口。